许真鱼打开牛奶瓶,慢悠悠地喝着,牛奶刚下瓶颈处一点点,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追上来。
她好奇地转头,岳泽连已经到她身后,且平滑地站到她身侧去。
两个人都没有停下脚步,而是默契地一起继续走。
他沉稳地笑着,配合她的速度,“这几天没有我们,应该过得很安静吧。”
他的话里没有丝毫嘲讽,反而有种共情、为许真鱼庆幸了一回的感觉。
许真鱼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随后点头,“嗯。”
“只可惜,你这平静的生活又要被打破了。”他略带抱歉地笑笑。
那不像演的。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许真鱼转了转眼珠子,又抿了一口牛奶进嘴里。
咽下去之后,她问他,“你们去哪了?军区吗?”
“对。”
“去干嘛?”
“训练。”
“训练?你们不是从首都城来旅游的么?”
“嗯……”岳泽连笑了笑,继续说,“其实不是。”
“哦?”
“这个……说来话长。”
“哦。”
说来话长就是不想说,许真鱼点了点头,继续喝牛奶。
岳泽连仿佛猜到她的心思,低头暗笑一阵,说,“简单来说,我们是被自己的爷爷罚过来军训的。只是我们四个天生好玩,不大守规矩,这两天只是去军区做做样子。”
许真鱼侧头看他一眼,随后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罚过来的。”她小声地重复一句,牛奶已经只剩下一半。
到了要分开的时候。
许真鱼要去水巷街买份晚餐带回家里去,她要和岳泽连告别,却被他拦了拦。
“等等。”
“怎么?”她不解。
岳泽连朝她走近一步,双手慢慢地抬上来。
许真鱼低头,这才发现自己锁骨下衣服的带子松了开来。
这衣服有一个圆形的开口设计,两边各垂一根带子,需要系成蝴蝶结做装饰。这蝴蝶结经常松动,这会儿也不例外,而岳泽连正非常专注地帮她重新系上。
许真鱼抬头看他,总觉得他有种兄长的味道。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他们的那晚,她随手指的那个人就是岳泽连。
“你在占我便宜吗?”许真鱼冷不丁地问。
岳泽连顿了一下,他宛然一笑,接着把最后的结系好,手却没有放下。
他的手指勾着那处绳结,微微笑着,有淡淡的、不屑一顾的味道,他问:“你知道什么才叫占便宜吗?”
他又往前站一步,特别近的距离,许真鱼竟没有后退。
他看她定定的,于是慢慢撤掉手指,重新还出一点安全空间,“我要是真想占你便宜,就不会等到今天。”
“快去买饭吧。”他用一种温柔叮咛的语气把话说完,然后默默自己走掉。
许真鱼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莫名出现某种涌动。
大概就是离自己越远的人,才更有一种勾引人探索的神秘感。
许真鱼喜欢那种温柔而深不可测的人,他们大多聪明,成熟,富于安全感。这种人很有吸引力。
许真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往水巷街那边去。
买完饭之后,她的牛奶也几乎快要喝光。
她又闲闲地往家里走,中途见到那座桥,她看了看手里空掉的牛奶瓶,没有立刻回家,反而去了南小海。
又见蓝色的玻璃海,白沙滩。
不过那里竟然有个人,这让许真鱼出乎意料。
她也认了出来,那是边野,他并没穿军服,半蹲在沙滩上的样子,就像在进行着她即将要做的事情——捡石头和贝壳。
她把打包好的饭放在某处岩石上,然后朝着边野走过去。边野很快发现她,慢慢地站起身来。
他手里攥着些石头,许真鱼见了,轻轻笑出声来,主动搭话,“这里的石头好看吧?”
说完,她走到海里,给牛奶瓶灌上冰蓝的海水,又转身回来,“听说你们这两天去军区了。”
她边说,边蹲下身去,继续漫无目的地询问:“怎么样?会辛苦吗?”
“还好。”
“你们都训练些什么?会射击吗?”
“没有。只是些简单的体能训练。”
边野这时候也蹲下身来,顺势换了话题,“你家里的那些,都是你自己一个一个捡出来的?”
许真鱼知道他说的是她的那面装饰墙,所以笑嘻嘻地点头。
紧接着,他们就忽然不说话了。
许真鱼不说,边野也不说。两个人都在给瓶子寻找漂亮的石头和贝壳。
“不能装太多,不然就没那么漂亮了。”
许真鱼看了看瓶身,然后示意边野将他手里的最后一颗投放进去。
边野照做后,她把软盖盖好,然后将头发上的蕾丝发带扯下来,绑成一个蝴蝶结在瓶口的地方。
边野看着她,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抿,很快又恢复平静。
“你如果不嫌弃的话,送给你。”许真鱼平静而真挚地看着他说。
她的长发散落,迎风飘动,顺滑如丝绸,隐隐发光,叫人看呆。
“那天谢谢你把我护在身后。”许真鱼清淡地一笑,双手捧着瓶身,一副真诚而令人觉得盛情难却的样子。
边野愣了愣,表情平静地接了过来,“谢谢。”
“你应该说不用客气才对。”许真鱼俏皮地提醒了他一句,随后转了身,准备回家。
边野默默地跟在她身边,两人就这样结了伴,走出即将被夕阳吞并的海滩。
边野沉默寡言,许真鱼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就是这样,他们即便彼此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许真鱼让装着盒饭的袋子在自己的手指下转动,边野低着头看捏在手里的海洋瓶,偶尔淡淡地斜一点余光看她。
就这样走着,他竟然觉得路途变得比来时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