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真鱼睡过晚饭的时间,本可以一直那么睡下去,可最终被一阵吵闹的、似摇滚乐一样的音乐叫醒。
声音从隔壁传来,许真鱼一点也不意外。
她走到小门处,把帘子拉开。林次羡就站在连廊上,手里捏着一个易拉罐。
他的余光观到许真鱼房间里的灯亮,于是侧了身子过来,若无其事地对着她的方向做出碰杯的姿势。
许真鱼被他幼稚得想笑,可她懒得与他牵扯,于是重又将帘子拉上。
被派对般的音乐吵得清醒了一些,她将房间里的灯留着,然后静悄悄地出了家门。
本想去海边踢踢海水,看看月亮,又觉得这件事被她重复了太多次,于是她往南小海的反方向走。
反正月亮无处不在。不一定非去海边看。
小南山上的房子层层叠叠,有的房子挤在一起,巷子宽宽窄窄,石阶多得像爬山。有的房子偏安一隅,落在山脚,就像许真鱼家。
也不怪那四个人要选。想要在大晚上放着那样的音乐,又不扰民,恐怕只有在许真鱼家的位置才能做到。
许真鱼上了小南山,昏暗的巷子里,月亮照出她的影子。
一路静悄悄的,那些房子的墙上挂着小小的壁灯,足以将前行的路照亮。
只是,小路弯弯扭扭,造型如同迷宫,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许真鱼是个路痴,尽管她很想来一场晚间冒险,但有的巷子其实很黑,万一迷路,她也许要等天亮才能找到出路。
再加上,她的体力一直不怎么好,她很怕自己半路晕死过去。
因此,她转了一会儿又下来,低着头,默默地数着脚下一个又一个台阶。就像在数,跳绳时,绳子在身周圈过的一个又一个圈。
许真鱼忽然觉得自己像老年人一样在复健,于是忍不住自嘲地将嘴角翘了翘。
她放弃数数,专心走起路。
可是,一股力量忽然出现在她的手臂,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狭窄的空间。
那是一个勉强能容纳两个人的空间,是两个房子的墙壁夹成的。
等许真鱼的背部贴上墙,她才看清拉她的人是谁。
是林次羡。他那标志性的耳钉比月亮还要刺眼。
他把她抵在墙壁,手臂贴着她的耳朵,一只膝盖贴着她的腿侧。
许真鱼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正向外溢出来。
“你想干什么?”她镇定地问他,并不回避他侵略性的双眼。
他在黑暗中轻笑:“你说呢。”
“这里可不是首都。”
“那又怎么样?”
他得意洋洋,“就这么一个封闭小城,你觉得你能拿我如何?”
他的银戒划过许真鱼的脸,触感冰凉得如同月下的海水。
许真鱼感觉到他正离她越来越近,他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压了一些,“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魅力。”
许真鱼听不清楚他究竟说的是「美丽」还是「魅力」,不过她预感到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果不其然,林次羡朝她亲了过来。唇落在她嘴角。
他的速度很快,许真鱼反应不及。
已经亲到,她才反射性地推开他。同时也拧了眉,但幅度微小。
林次羡似乎并未做防备,被她推得撞到另一面墙上。
他毫不生气,反而更加混不吝地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他问。
“考虑什么?”
“跟我亲。跟我抱。跟我睡。”他说得悠悠,“我的耐心有限,可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许真鱼淡而冷地笑一声,带一点鄙夷地望他,“我还没有那么自卑。”
“要跟一个……”她上下打量他,“全身布满不同女人手掌印的男人相拥而眠。”
她平和地笑了笑,然后想走出这狭窄的空间。
可林次羡长长的腿踩上墙面,故意要挡住她的去路。
所幸他踩得低,许真鱼能轻易跨出去。
她没精力和他再斗嘴,于是头也不回。
可林次羡终究要追着她,更别说追她根本不费力气。她总是走得很慢,拥有自己一步一步的节奏。
他想用手搂住她的肩,许真鱼感知到,往旁边一躲便躲过。
“你过去也是这样强迫女孩子的吗?”许真鱼边走边问,都不看他,声音像月光一样平和。
林次羡禁不住笑起来,他开始对她更加好奇了。
他亲她,搂她,她似乎生气,可面上却又没有表现出一点。
她温和而神秘,可无人的时候,她又能赤着脚在路上跳舞,那么可爱和有趣。
她长相极纯,声音极甜。给人感觉总是清清凉凉,散着薄荷糖的甜和香。
可一咬上去,你又发现她并不如她那柔滑的肌肤,看起来那么软,而是硬的。牙齿要用力一些,才能将她咬碎。
“我从来不强迫女孩。你是第一个。”林次羡说。
“这么说,我还得感到荣幸咯?”
“你会吗?”
“不会。”她否认。
林次羡听了,无声地笑。许真鱼的个头只到他肩膀,他的眼睛落在她柔和平静的侧脸,久久无法拿开。
“我不想和你一起回去。你先走?”许真鱼忽然停下来。
她抬头,眼里闪着盈盈的光。
林次羡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情很好,他没有再纠缠,只是挑了挑眉,就先行离开了。
许真鱼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淡淡的,实际心里想的却是:有仇不报非君子。
彼时,南小海的沙滩上坐着两个人。各自手里拎着一罐啤酒。
岳泽连看着海,啤酒顺着喉咙滑下之后,他问身边的边野:“我很好奇。来这之前,老爷子叫了你,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边野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正回脸,似陷入回忆。
过了一会儿,他回答:“他……”顿了顿才继续说,“提到了那个女孩。”
“许真鱼?”
“没错。”
岳泽连得到肯定的答案,啤酒又灌进嘴里一点。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看他和许真鱼的合照,看得很入神,半天了才让我坐下。”
“他好像很喜欢她,在我面前夸了她很久,说她有多么纯真自由。”
边野说完,接着喝起酒。
“难道她是老爷子流落在外的亲孙女?”岳泽连接过话茬。
“老爷子没道理要把自己的孙女藏起来。”
当然没必要。岳泽连也只是开玩笑。
“虽然听起来有点荒唐,但他说他们是忘年交。”边野又说。
“忘年交?”岳泽连忍不住笑了笑,“有意思。”
“看起来他们认识很久了。怎么老爷子偏偏只跟你提起她。”岳泽连偏头。
“只是无意吧。他叫我去他书房,实际本来只是想吩咐我开车带宋秘书去商场买衣服。谁想让我碰见无关的一幕。”
“无意?”岳泽连质疑地笑笑,“我之前偶尔有一次在商场碰见了老爷子和宋秘书,他们可不是给自己买衣服。”
“嗯?”
“我那天看见的那条裙子,今天就穿在许真鱼的身上。”
“你是说,老爷子和宋秘书买的衣服是给许真鱼的?”边野有些疑惑,接着继续喃喃:“我一度以为,他又是在做什么慈善呢。”
岳泽连笑笑,不再回复。边野也默默地陷入某种沉思。
好一会儿,岳泽连叫他的名字:“边野。”
“怎么?”
“我很好奇,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岳泽连忽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