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真鱼在秋千椅上睡了近三个小时,直睡到日暮西沉,大片的鲤鱼红染上天际,也染上许真鱼垂下的洁白手臂。
她慢慢醒来,伸直双腿将各处肌肉唤醒,眼睛一瞥,妈妈李荔之就坐在门口的另一边,安静地翻着她手中的书。
“你终于醒了。”她看着她说,不管是面容还是语气,都蒙上一层夕阳的柔和。
“为什么不叫醒我呢。”许真鱼问,莫名有点客套。
同时,她走向李荔之,拿起她身边另一张椅子上的书,睡前她读的那本。
她看见,翻开的一页上,被印上糖果的霜糖。毫无疑问,一定是她那颗棒棒糖的杰作,许真鱼忍不住露出一点抱歉和遗憾的神情。
“你总是一定要睡得很饱。”妈妈说。
“而且啊,万一你正做着什么美梦呢。”
她揣测着,随后关上了书本,站起身来。
她把书本放回店里的原位,然后转身也接过许真鱼手上的书本,“你姐姐今天又打电话催我去首都了。”
“你今年真的不跟我一块儿去吗?”
她问着,从店里走出来。
许真鱼顺势将店门锁上,摇了摇头,“我还是想待在这里。”
“好吧。尊重你的意愿。”
许真鱼回头,妈妈已经戴上电动车的头盔了。
许真鱼不喜欢戴,只是利落地用手腕上的蕾丝发带将头发绑起来。
她们有时候会在面馆吃晚饭,但因为李荔之明天下午就要离开镇子,这几晚她总是回到家里做大餐。
她大约要离开两个月,像放暑假一样的。
许真鱼在蓝黎岛的每一天都像放假,至于首都,她暂时还没有兴趣。日后想去的话,反正机会也是多得是的。
总之,她现在只想待在蓝黎岛这个美丽花园里。
晚饭吃撑了,她顶着星星在外面吹海风。
她们家的房子在小南山的山底下一处最僻静的地方,也最漂亮,周围围着一圈花圃,沿着花墙外的小路走,就可以走到南小海的那片沙滩上。
路上的灯柱设计得好看,灯光却很昏暗,把海风的形状都掩盖下去。
只是今天,许真鱼走着走着,就看见海滩上有一团火在烧,烟的气味冒过来,空气都浑浊了。
火堆旁边有人,好几个,许真鱼好奇心泛滥,双手扣在身后,慢慢悠悠地就向着沙滩的方向走下去。
直站到一块大石头前边,她才隐隐看见那些人的样子。
是白天的时候见到的那四个外来年轻人。
他们似乎在火上烤着什么,看不太清,许真鱼就把一只手抵在额头上,手心朝下努力地去看。
他们在说话:“风景美是美了,就是太无聊了些。”
“是啊。这世界上还没有能让我停驻至少两个月的美景呢。”
许真鱼听着,脖子也不由地往前伸了伸,不过很快又缩回来,因为有一个和她面向相对的男生眼尖地发现她的存在了。
一瞬间,围在一起的四个人就好像打了暗语似的不说话了。
紧接着,头都齐刷刷地回过来,像机关枪一样对准了许真鱼。
许真鱼虽然慌了那么一瞬,却也很快镇定下来。
她重新把手背回去,两根食指扣在一起,姿势恢复悠闲。
就这么一会儿,其中一个男生已经朝她走过来,并且很快就到她面前。
“无意打扰。”她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就要走。
可一只手掌快速地就拍在她身后的石头上,那人扬着眉毛笑起来,“别走啊。你叫什么名字?”
许真鱼看着他右耳上低幅度摇晃着的金属短耳环,大方地回复:“许真鱼。”
“许真鱼。”他用含着笑意的嗓音也缓缓地重复一遍。
他身后亦传来声音:“我说阿羡,你也太心急了。这镇上可就这一个漂亮小姐姐,你要是把她给吓跑了,我以后还去哪儿找乐子啊。”
说话的是戴眼镜的,仔细一点看,好像是银框眼镜,额前碎发鱿鱼丝一般地盖在上面。
与站在稍后面一点的两个人相比,离许真鱼最近的这两人,长相偏柔一些。只靠着一些银饰,积攒冷酷的光。
后面两人虽然陷在灰暗里,可从轮廓来看,下颌角相较之下硬一些,显得更加沉稳英朗。
许真鱼的耐心不多,此刻已经耗尽,她想走,可那本来没有设防的一侧,忽然也搭上胳膊来。
左右两边全被围上,她匆匆一瞥,那人指上几枚银戒的寒光便打进她眼里。
“许真鱼。你的名字挺有意思。”他说,笑容有些意味不明。
“谢谢。”许真鱼礼貌回复。
却没想他又问:“要不要做个交易?”
“嗯?”
“跟我两个月。我给你任何你想要的。”
那人偏着头,信心十足的样子令许真鱼忍不住想笑,她深深浅浅地弯起嘴角,漫不经心向他确认:“跟你?对不起,我不太懂。”
那个戴眼镜的又走上来两步,说:“喂,阿羡,这就下手了?至少该和我商量一下吧。”
这个阿羡并没理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许真鱼看,颇有耐心地解释:“跟我亲。跟我抱。跟我睡。这样说,你懂不懂?”
许真鱼听后,笑容凝滞了一下,随后她从容将清甜的笑意从鼻腔中放出来。
她静静地盯着他的眼,觉得那样好看的眼被安在这样肮脏的心脏上着实有点可惜。
许真鱼呼出一口气,然后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撤出来,她把手轻轻搭在他撑着石头的一侧手臂上,紧接着下巴也缓缓地睡上去。
她歪着头,长长的头发跟着在背后斜斜地溢出去。
她不再看他,也没有看那个眼镜。
“好可惜。我更喜欢那种类型的。”
许真鱼伸出一根食指,随意地指向后面两人的其中一个。那人的五官是四人中最英朗的,斜分刘海弯成一个钩,尾巴长长的,直碰到他高挺的鼻尖上。那一撮细碎飘逸,帮他勾出几分成熟的味道来。
当然,许真鱼并非真的喜欢他这种类型。
那两人虽没有说什么话,但她知道,他们一直眯着眼睛看戏呢。
毕竟是一伙儿的,人以群分,近墨皆黑。
许真鱼说完,便脱离了那只胳膊站直身体,而那只胳膊就好像完成了使命,慢慢垂下去。
这个阿羡,他松了胳膊,好转身看看她究竟指的是谁。
许真鱼正好得了空子,从他身周跳出去。
“烤完了东西记得清扫干净哦。”
“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她笑着提醒他们,然后快乐地又将手扣到身后去。
下一秒,她转了身。一步一跳地逃开。
没人追她。
不过那个眼镜男生独自笑着,“阿羡,你也有今天。”
“泽连,我暂且承认你是首都第一公子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