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真鱼又睡了很久很久,等她醒来,外面的雨停掉,可天还灰蒙蒙的,这让她分不清此刻究竟是上午还是下午,究竟是前一天还是后一天。
看了眼时钟,她才知道自己已经睡过了夜晚,此时此刻,已经到了中午了。
外面好安静,仿佛空无人烟。
许真鱼打开房门,从一楼走向二楼,从房内走到房外,可就是看不见哪怕一个人的踪影。
要不是赵思洛的行李还在,她差点就要以为,那些人从未在蓝黎岛存在过。
许真鱼洗漱好,换完衣服,随便吃了口东西,就在镇上随意乱逛起来。
她逛到水巷街那条路,忽然看见一辆熟悉的车。
那车靠边停,然后下来一个人。
那人三十来岁,传统的服饰穿得板正,身上挡不住的端庄贵气。
许真鱼认得他,他是江爷爷身边的人。
“邓叔叔?”许真鱼喜笑颜开地兀自嘟囔一句,脚步不自觉地往前赶。
邓密看见她,唇角微微扬,不过步速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的。
“我正要去找你呢。”
“江爷爷回来了?”
邓密沉稳地点点头,然后回身去替许真鱼开车门。
许真鱼坐上柔软的后座,兴奋之下,连车里那种腻人的皮革香都忽略掉了。她能嗅到的只剩下好闻的木香。
车开得很慢,但是路程也不长。
明明车窗外的风景都看了无数遍了,可她还是一直盯着窗外。
终于望见那座小小的自助图书馆,她按捺不住地提前按上车门把手。
只是车子渐停时,她的手却有些茫然地松了松。
都逸文、林次羡两个人像门神一样倚靠在江爷爷家门口,眼神朝着车投射过来。
霎时万般疑惑笼上心头。
“你们怎么在这儿?”许真鱼下车后,直奔两人而去。
林次羡笑着冷哼,“行啊许真鱼,还跟我们沾亲带故起来了。”
都逸文回身挡在许真鱼面前,笑得比林次羡开心,他问她身后的邓密,“阿叔,她不会是爷爷的亲孙女吧?”
邓密轻笑,没有理他,但否定之意不言而喻。
“上楼吧。老爷子等你很久了。”邓密温柔地催促了许真鱼一句。
许真鱼疑惑不解,却还是进了门。
她看见了边野,他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桌上佳肴已经摆满。
许真鱼顿了一下,没说话,直接往楼上去,都逸文却在下面为自己打抱不平:“凭什么她能上去,我们就只能在下面等训话?爷爷到底是我们的爷爷,还是她的爷爷啊?”
许真鱼默默记下,来了二楼。
进房间里,第一眼看不见人,但能听见江爷爷的声音,“等你回去,安安估计也回来了,到时候,你们把订婚宴办了。”
许真鱼随着声音拐进去,就看见江爷爷坐在阳台门里面的椅子上,面前站着岳泽连。
两个人很快注意到她,江爷爷本来严肃的面貌也瞬间变得慈祥起来。
“真鱼。”他招招手,“还记得爷爷不?”
怎么会不记得。
许真鱼微笑着走过去,顺势瞥了岳泽连一眼。
“你来了,咱们也可以开饭了。”
江爷爷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许真鱼孝顺地去扶。
“走。”他声音浑厚地说,然后带着许真鱼下楼,把岳泽连丢在后面,有点不管不顾。
许真鱼和江爷爷并排,却忍不住回头看岳泽连一眼。
江爷爷一句话又把她拉回来,“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我那四个不着调的孙子吧?喏,都在这儿啦。”
不记得,但……
许真鱼滴溜溜转一下眼珠子,机敏地答:“原来他们是您的孙子啊。”
“不是亲孙子。不过他们叫我一声爷爷,我也就负上一点做爷爷的责任。他们可没你听话。难管哦。”
江爷爷叹长气,许真鱼讪讪地笑。
“听说他们住在你家?没给你添麻烦吧?”
“啊,没有没有。”许真鱼漫不经心地回答。
很快到了楼下,林次羡和都逸文分别叫一声「爷爷」,江爷爷挥一挥手,让他们到餐桌这边坐,边野本身就在餐桌边,但还是等大家都坐下,他才落座。
“我知道你们都互相认识了,我也不介绍了。”
“真鱼,你靠着边野坐。”
江爷爷忽然说一句,许真鱼要落不落的屁股由不得又抬起来。
这时爷爷又把邓密叫过来,原来许真鱼是抢了他的位置。
上次见江爷爷,人没这么多,座位她随便挑了坐,这回好像不一样了。
但许真鱼没想太多,乖乖从岳泽连身边,转到另一边去,一抬头,另外三个人都直勾勾盯着她看,好像第一次见她似的。
许真鱼看见都逸文那张脸,不免想起赵思洛来,于是问了一嘴:“诶,思洛呢?”
都逸文一听,脸色骤变,目光惊慌地望向江爷爷。
“什么思洛?”
江爷爷紧盯着都逸文,都逸文脸皱在一起,半天后尴尬地笑:“爷爷……思洛……是我给一只猫起的名字。”
他强笑着说完,还是得到江爷爷一个白眼。
许真鱼感应到什么,嘴巴开始谨慎起来。
“训练训练不积极,逗猫你倒是积极得很。”江爷爷没好气地骂一句。
都逸文乖巧地撒娇:“爷爷,我错了嘛。我都跟您发过誓了,明天开始,我一定每天起早贪黑,去军区好好训练。”
江爷爷不买账,依旧威严,“我说了,我不奢求你们以后个个都能进军区,但是,绝对不能失了基本的敬畏心。否则,你们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出身?”
“好了,吃饭吧。”
一通教育之后,许真鱼这个局外人都感觉到了紧张。
上次和江爷爷吃饭,她还能侃侃而谈,这次,连大气也不敢出了,尽管他看她的眼神还是很慈爱的。
“真鱼,刚好,你帮我看管看管他们。”老爷子边给许真鱼夹菜边说。
许真鱼免不得问:“爷爷,您这回待几天?”
“明天就走。”
“这么快。”
“你要是舍不得,那就跟我一块去首都。你妈妈现在不就在首都吗?”老爷子边说边笑。
许真鱼看了眼桌上其他人,心想自己还得看家呢。于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这晕车晕船又晕飞机的……呵呵……”
“我看你这身体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
“是是是,您身体最强壮了。”
许真鱼笑眯眯,却不知道林次羡在桌角正对她的「谄媚」行为偷偷鄙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