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希希和金艺梨终究是走了。
总觉得她们来来去去的,都很平静,好像被蓝黎岛的海风吹下了静音键。
她们走时,许真鱼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金艺梨不太高兴,夏希希却微笑着和赵思洛拥抱,也很贴心地没有落下她。
被夏希希拥进怀里的那一刻,许真鱼才知道她有多么柔软和甜美。以至于她开始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为她准备一个送别礼物呢。
走到岳泽连面前,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印上一吻,岳泽连还温柔绅士地为她弯了弯腰。
许真鱼心想,要是自己是岳泽连,一定也会心甘情愿地弯腰吧。
她们走后,许真鱼报复性地给赵思洛塞了几个自己做的贝壳画,一边,算是防止忘记给她赠送临别礼物,一边,觉得这样好像就能弥补心中的某种空缺。
然后,天空开始下雨。
灰蒙蒙的东西遮蔽掉光亮,气温也开始下降。雨点带走很多东西,却只给人带来睡意。
偏偏许真鱼这时候睡不着了,一个人站在屋檐下靠着柱子发呆。
她披了一件围巾一样的东西在肩膀上,那是李荔之的。
披上之后,没觉得有多么温暖,却让许真鱼的心由少女变老了那么几岁。
雨点越来越大,风也偶尔呼啸一下,张牙舞爪。
许真鱼准备往里面站一站的时候,发现岳泽连端着一个杯子从隔壁出来了。
他笑着朝许真鱼走过来,弯弯的眉眼静如月牙,真正成熟的人来了。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你一直在躲着我?”他站到许真鱼身边,眼睛直直地望进许真鱼的眼睛。
许真鱼在躲闪,下意识的。
因为每次看见他,总会想起他和夏希希的亲密画面。
她其实并不想去想,可脑子总是自动放映。
岳泽连是个开关。
“每次我看你的时候,你都像只小老鼠一样躲掉。你不敢看我?”
岳泽连平稳地说着、问着,音调里跃出一丝丝的笑意,特别好听。
许真鱼把披肩又往怀里裹了裹,装作天真的样子:“嗯?我为什么要躲着你?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她看着那些噼里啪啦的雨点说。
岳泽连轻轻笑,抬起杯子缓缓地喝一口水,然后不疾不徐:“你是没做。可我做了。”
他做了亏心事?
许真鱼不解地望向他,她能从他的目光里读出那件所谓的「亏心事」是什么,但这种解读压根就不合理。
她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想问,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就好像脑子里有个谜团,可是谜题是什么,竟然一个字都看不清,以至于读不出,问不出。
许真鱼觉得烧脑筋,但岳泽连还是那样淡淡地微笑着,那种似乎看破一切的微笑。令人着迷又令人害怕。
天空遽然闪出一道惊雷,吓得许真鱼哆嗦了一下,岳泽连闲置的手臂圈了上来。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抬着点头和他对视。
杯中的水洒了一点,无人在意。
许真鱼保持着镇定的神色,慢慢站稳,与他隔开原本的距离,然后若无其事地低了低头,“天气太坏了。”
岳泽连鼻腔里哼出一声笑,不置可否,继续悠闲地饮茶。
他很会泡茶,许真鱼曾经观察过他的手法,每次看他煮茶,她都会联想到江爷爷。
可惜许真鱼不喜欢喝茶,妈妈李荔之泡的花果茶还不错,不会太苦。
“你和她还会再见面吗?”许真鱼的脑子没有赶上嘴巴地问了一句。
岳泽连抿了抿唇,不紧不慢,“她?”
似装傻。
“夏希希。”
“那就要看缘分了。”他云淡风轻,含糊其辞。
但意义摆在眼前。许真鱼忽然有点打抱不平的意思,“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她低声,但语气莫名愤怒。
岳泽连听出来,勾了一点脖子,歪过去寻找许真鱼的表情,很快又慢条斯理地带着笑回来。
“要不然人们怎么会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他好声好气地回答,声音依旧温柔得不像话。
许真鱼不知自己怎么了,竟然问出一个没有意义的蠢问题,好像在演什么肥皂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正想说些什么结束时,天空又开始电闪雷鸣,雨点砸进她的眼睛里。
岳泽连眼疾手快地拉着她往后退了退,停下时,两个人的背几乎都要靠在墙上。
“好大的雨。”他平静地感叹一句。
许真鱼又情不自禁地看着雨发起呆,披肩松了松,岳泽连温柔地替她提了提。
外面乱糟糟的、湿漉漉的,他们两个之间却不知怎么的,氛围暧昧而温暖。
“搞不懂。”
“什么?”
“没什么。”
许真鱼轻轻说。世界上有太多搞不懂的事情了,难道要一一搞懂吗。
她才不在乎岳泽连到底是什么心理。
许真鱼往外面走了走,任由飞过来的雨点牺牲在她的衣服上。
特别清凉,好像一剂清醒剂。
她闭上眼,下一秒就听见岳泽连说话:“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睁开眼,他已经来到身边。
“你对边野……什么感觉?”
忽然说起边野来,莫名其妙的。
转头去看,岳泽连依旧面带微笑,等待时也保持着温柔沉稳的形象。
“什么意思?”许真鱼也保持着天真。
“边野以后可能会留在蓝黎岛这边的军区,我在想,或许……”
他说一半,停下了,用一种暧昧的眼神向许真鱼传达着什么。
许真鱼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问:“边野要留在这里?”
“只是可能。”
“那你们呢?”
“我们没有他的高尚抱负。所以各回各家。”
雨竟然小了些。
许真鱼的注意力出走了几秒,再回来时,她已没有继续交谈的兴趣。
“好困。我要回去睡了。”
说完,她居然真的捂着嘴打出几个哈欠来,双眼也跟着蒙上一层泪雾。
如果永远说话这么管用就好了。
“真鱼。”岳泽连忽然叫她的名字,怪亲昵的。
“嗯?”
半天没下文。
最后他清淡地笑了一下,“没什么。我也去睡了。”
说罢,他比她先转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