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黎岛真好啊,都不想回首都了。”
回去的路上,赵思洛看着天感慨万千。
许真鱼拧着衣服里的水,不经意地说:“你再多待几天,也许就不这么想了。”
毕竟,像都逸文那群家伙,两三天就开始抱怨蓝黎岛无聊了。
赵思洛也是从首都来的,所以她自作主张、「刻板印象」地将她归入他们一类。
但显然赵思洛与他们并不完全相同,许真鱼听见她在身边深深地呼吸,接着轻巧地叹息,说:“就算余生都待在这里,我也不会嫌腻。”
“是吗?”许真鱼小声地问了一句,心思却完全在别处,她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身上湿掉的衣服。
等到反应过来,她们两人之间已经静默了许久。
许真鱼只能重新接应上话题:“你和都逸文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宴会上。”
“然后他就让你做他的女伴了?”
“是的,他们一向如此。合了眼缘就会搭讪。”
“他搭讪,你就同意?”
“没办法。我需要他。”赵思洛说,她脸上为这句话挂起浅浅淡淡的微笑。
许真鱼不懂她笑里的含义,傻傻地问:“因为钱?”
“不止是钱。他能给我很多东西。”
很多东西。许真鱼默默地在心里回味着她的话,并不起什么疑心,有权有势有钱的人确实有很多资源,成镇长早就透露过都逸文他们四个家世不一般。
只是不一般到怎样的程度,许真鱼还不能想象。
“而且,他长得也好看啊。怎样我都不亏。”赵思洛忽然孩子气地说了一句。
许真鱼禁不住问:“那你喜欢他吗?”
赵思洛听了,顷刻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转而笑得大声:“喜欢?”
她笑了一阵,才渐渐镇定下来,“我不过是他身边一闪而过的烟花。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只有傻子才会向他们交付真心。他们这些首都太子爷,什么样的美少女没有见过,恐怕早就不知道真心是什么东西了。人家跟你逢场作戏,你跟人家谈喜欢?岂不是笑死人。”
赵思洛语调悠扬着,缓慢的腔调有种看破红尘的味道。
“他们不会缺人爱,他们只缺少新鲜感。”她用这句话结了尾。
许真鱼沉默了一会儿,脑子里忽然想起岳泽连来,他对夏希希的好不像是装的,星眸流转之时,其中爱意绚烂。
所以许真鱼好奇,“那他们就真的不会爱上一个人吗?我看岳泽连对夏希希,还挺认真的。”
“哈哈。”赵思洛忍俊不禁地笑了两声,像听了个笑话。
“你还是对他们知道得太少,岳泽连换女伴可是换得最快最频繁。他看起来性格确实挺不错,对每个女孩都温柔照顾,但这样,反而恰恰说明,他谁都不爱,只爱自己。不过做她的女伴倒挺幸福……”
赵思洛认认真真地分析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构思什么人格报告。
许真鱼却并不觉得这一切是无稽之谈,反而把她的话在脑海里细细咀嚼品味着。
其实她对岳泽连有一种莫名的探索欲,他平时离她最远,相处时最为克制,但他反而成为了许真鱼最想亲近的人。
岳泽连身上那种成熟稳重的气质令许真鱼着迷。
但……
许真鱼还不至于缺乏理智。
“你说,做他的女伴幸福?”
“又有帅哥相伴,又有钱拿,什么都不用愁,帅哥还对你特别好,你说幸不幸福?”
“……”
这个问题许真鱼回答不了,这种经历她毕竟从未有过。
她没回答,赵思洛却有些神伤起来,“不过……要是我没那么多破事缠身……就算他们再帅……”
她说了一半不再说下去,许真鱼虽然好奇心重,也懂事地没有过多追问。
到了晚间,林次羡那帮男生又闲着没事做,拖着一大堆工具和新买来的食材去海边烧烤。
许真鱼本不想去,但碍于赵思洛和边野的面子,她最终勉强答应下来。
可这时候,偏偏又接到妈妈李荔之从首都拨来的电话,免不得煲一会儿电话粥,所以她并没有和其他人一道,而是最后一个抵达南小海。
只是走到下栈桥的那段阶梯时,她怎么也没想到林次羡会等在那里。
他浑身湿透了,好像刚从海里上来。
此处离他们烧烤的地方还有段距离,林次羡身后还有块假山一样的大石头挡着。
他仿佛是故意绕过了其他人等在这里的。
身上淅沥沥地滴水,他把上衣脱了拧干,光着上半身,一点不觉得羞耻,眼神甚至目不转睛地放在许真鱼脸上,根本不拿开。
美是客观的,许真鱼看了两眼林次羡那块块分明的腹肌,稍稍饱了点眼福,才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眼睛。
她还像之前那样,故意把他当空气,想要从他身边轻飘飘掠过,可林次羡哪肯,他把拧得半干、皱巴巴的衣服重新穿上,又飞速地抓住许真鱼的胳膊,一来二去,两个人位置互换,许真鱼的背抵到硬硬的石头上。
林次羡抓着她的后颈,脸庞朝她贴过来,眼神凶巴巴,“许真鱼,到底是谁允许你这么对我的?”
“你以为你把我当空气,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许真鱼故意迟钝,“哈?”
对牛弹琴,林次羡被她气死。
他深呼吸,脸庞贴得她更近,可话还没说,就先遭许真鱼嫌弃,“你离我远点,别把我衣服弄湿了。”
她推他,想借着他放松警惕逃走,可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她下一秒就被按回去。
“许真鱼。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你凭什么?”
林次羡掐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他的身体也慢慢要贴上来,许真鱼立刻回忆起那晚。
气不打一处来,她蹙了蹙眉,语气开始不耐烦,“林次羡,你能成熟一点吗?你又不是十岁了,整天这样幼稚,很烦人的知不知道?”
“你说什么?”
“我说你幼稚,烦人。”
“你再说一遍!”
林次羡咬了咬牙关,体内似乎有什么要爆发,许真鱼感受到,下意识先撇开一点脸去。
“我真是搞不懂,你小孩子气量吗?我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非要跟我闹得不可开交才行?”许真鱼声音轻,但字字咬得分明。
“还有。”许真鱼突然看着他,眼睛里注入大量平静的怨恨,“不是什么女孩子都要对你俯首称臣。我知道你祖辈很厉害,但这不是你嚣张跋扈的理由。”
“你应该仔细想想,你的行为配得上祖辈们给你的身份和地位吗。”
“你之前对我做的那些无礼的事情,我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并且总有一天,我会报仇。”她说得笃定,像是某种宣战。
“呵。”林次羡不自禁地冷哼一声,气极反笑,“这么伶牙俐齿啊。”他明夸暗讽,“行啊,你倒是说来听听,这仇你打算怎么报?”
这问句中满是鄙夷,因为在林次羡看来,许真鱼所说的「报仇」不过是一句大话而已。
此时,他也已经完全不再在意许真鱼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他盯着她的嘴巴,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关于报仇,许真鱼确实只是脑袋一热而说的,但面对林次羡的挑衅,她心有不甘,于是脑子里打个草稿,整出一句赌气的话:“你当我傻?白白透露……”
话没说完,嘴巴忽然被堵住。
林次羡这是亲她亲上瘾了。
许真鱼拼了命挣扎,手掌按上他潮湿的上衣,手心立刻变得湿漉漉的。
他抿了一口后松开,“喜欢把我当空气是吧?没关系,我总有办法让你忽视不了我。”
林次羡低喘着在许真鱼唇边放了句话,很快又将她的唇覆盖。
打得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他头发上的水滴像眼泪一样落在许真鱼的脸颊上,许真鱼断断续续地哼出声,她又要呼吸又要推搡,喉咙慌慌张张的,发出的声音只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她这回忘了咬他,等想到的时候,脑袋已经缺氧到晕乎乎的。
许真鱼身体的力量忽然被抽空,她慢慢没有力气再挣扎,整个人飘飘欲坠,她似乎要晕过去。
“唔……”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攥紧他的衣服,随后虚弱地怕拍打两下,像在求救。
林次羡能够感受到她身体的下坠,于是扶住她的腰,并不再堵她的唇。
许真鱼贪婪呼吸,回转气息之后,她盯着林次羡的眼睛,冲动再也无法抑制。
她朝他抬起了手臂。
本来是想给他一巴掌,可许真鱼太不争气,始终没有将掌心拍上林次羡的脸。
她攥紧五指,情绪也慢慢被冷却住。
“许真鱼,你就这点本事?”林次羡冷笑着。
他抓住她的小臂,眉毛一半飞扬,眼看着又要吻下来。
许真鱼急中生智:“金艺梨?”
这招果然有用,林次羡停手,注意力往一边分散掉。许真鱼见缝插针地推开他,然后逃出被他禁锢的圈层。
可是当她跑到石头后,她忽而愣住了。
只是被她当作计策的金艺梨,此刻竟然就站在她的面前。
至于她什么时候到的,许真鱼无法知道。
林次羡追上来,见第三个人真的存在,一时之间有点搞不懂状况了。
许真鱼因为不想卷入漩涡之中,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从金艺梨的身边走过,往大部队那边去。
边走,她边用手抹掉唇上留下的林次羡的味道。
真是晦气。许真鱼腹诽着。
前面的边野见到许真鱼的身影,情不自禁地往她的方向迎了两步。可看见她身后不远处跟着的林次羡和金艺梨,心下不由疑惑了一阵。
等许真鱼走近,他很快敏感地发现,她好像不大开心。
虽然和众人打了招呼,但笑得很为勉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心不在焉地走到一边,开了一瓶易拉罐,看着大海喝。
边野给她递上一根烤好的串串,她牵了一下嘴角接过来。
“好吃。”尝了一口后,她有点揶揄地说。
这时候都逸文调侃了一句林次羡,问他带着金艺梨去干什么坏事了,许真鱼朝他们看了一眼,一不小心就和林次羡对视上。
这一眼,她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
许真鱼背过身去,用吃喝来掩饰着什么,微妙的情绪被边野抓捕到。
但边野什么也没问。
旁边几对「佳人」热热闹闹地玩着类似猜拳的游戏,谁输了谁喝酒。
许真鱼没有凑热闹,谎称自己酒精过敏,躲在一旁默默吃吃喝喝,陪着边野烤各种荤素食材。
忽然之间,她无所防备地被人撞了一下,虽然稳住了身体,但手里的饮料没能握住,洒了一地,还有些溅到了身上。
许真鱼慌乱之中抬头一看,竟然是金艺梨。
她似笑非笑了一下,对着许真鱼说「抱歉」,语气里的真心和诚意却叫人一点都找不出来。
“没事。”许真鱼敷衍一句,也没心情管她真心假意。她看着自己的裙子皱了皱眉,似乎更愿意花心思为裙子感到惋惜。
边野立刻拿餐巾纸为她擦拭,许真鱼却摆了摆手。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就先回去了。”
她用餐巾纸抹了抹嘴,又擦擦手,然后她抬高了一点声音,和其他人告别道:“我先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哦。”
她不等人回答,兀自转身离开。
边野愣在原地,不知追还是不追。林次羡盯着她的背影,冷冷地发出一声不屑,然后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都逸文仓鼠一样地嚼着嘴,没空说话,岳泽连则搂着夏希希的肩,以运筹帷幄般的姿态观察着林次羡和边野的表情脸色。他似乎想从里面品出一点精彩绝伦来。
“继续继续,到谁了?”都逸文咽下食物后重新启动游戏。
岳泽连看边野傻站着,于是劝他别再守着烤炉,一起来玩。
林次羡却酸不拉唧地瞄他一眼,语气刻薄,“他哪是守着什么烤炉,守着某些人还差不多。”
说这句话时,他甚至懒得看边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