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阴雨连绵,都是些很细的雨,没有什么滂沱的大雨点,然而湿气依旧很重。
许真鱼不是忙着吃饭睡觉,就是忙着偷偷对四个男生因为训练而起的肌肉反应幸灾乐祸。
阴天走过,天空就陡然晴朗起来。
许真鱼早上醒得太早,这时候又在二楼的大床上补觉。
一个侧身,她迷迷糊糊中总感觉周围热乎乎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要从边侧小阳台上吹过来的风。
慢腾腾睁眼,林次羡与她面对面。惊悚。
他们俩的动作都是一样的,一只手枕头似的垫在半张脸下,是睡觉的好姿势。
可谁允许林次羡睡在她床上了?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按理说,许真鱼应该尖叫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睡懵了,她竟然异常平静。林次羡也是,呆呆地盯着她,除了一点点的笑意,毫无其他反应。像个漂亮的人偶。
许真鱼愣了愣,手臂不听使唤地抬起来……
“啪。”轻轻一下,她的巴掌拍在林次羡脸上,并且忘了尽快拿开。
这个动作维持了几秒,因而反倒不像是打脸,反而像亲密的爱抚了。
“蚊子。”许真鱼找了个托辞。
林次羡哼哼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抓住她的手掌翻过来看,“这也没抓到啊。那这一巴掌我岂不是白挨了?”他拖着懒洋洋的腔调,有些讥讽地说。
许真鱼抽出手,一边起身,一边小声而坚硬地表达不满:“谁让你睡我床上的?”
她从床上下来,揉揉眼睛又往后抻抻胳膊,心里思索着其他三个人在干嘛。还因为都逸文这个人根本指望不上,偷偷怨恨了他一句。
其实都逸文在泡澡,边野也在洗澡。岳泽连则是在客厅吃东西,等着边野从浴室出来,然后补位。
至于林次羡嘛,他有别的打算,所以在军区的时候,别人都是先随意冲洗,赶着回家,只有他把自己从上到下洗了个干干净净。
他握住许真鱼的手腕,命令般地,“跟我走。”
“啊?”许真鱼没来得及反应,他就要拉着她下楼了,好像十万火急的样子。
“去哪啊?”她扒住墙壁不想走。
林次羡只好先停下来,眉头微蹙,不大有耐心,“海边。”
去海边干嘛?许真鱼怀疑地看着他,然后摇头,“不去。”
但林次羡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就好像懒得和她多说什么,拉着她就走,趾高气昂的。
许真鱼挣脱不开,一面下楼梯,一面理智地和他说话:“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想散步。够不够?”
“不够。”
“那想跟你单独相处一会儿,够不够?”他把话说得漫不经心又理直气壮的。
许真鱼琢磨着他的微表情,一时忘了回话。
她和他确实很久没有单独相处了,可哪次单独相处有好事发生呢?
“放心。天气好了,我就是想散散步。”林次羡这时候补充,好像故意要打消许真鱼的疑虑似的。
他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恶意,再加上这两天他确实也消停了不少,许真鱼被他紧握手腕,于是只能将信将疑下来。
“你别拉着我了。”她先说一句,到了一楼,她瞥见桌子上的两个空牛奶瓶,于是继续抽抽手,“你等一下。”
林次羡犹疑着放开了她。
许真鱼把那两个空瓶子拿上,还塞给林次羡一个,“刚好,帮我在海滩上捡捡贝壳。”
能指使大少爷干活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啦。
林次羡把嘴唇一勾,竟然没有拒绝,只是催促:“快走了。”
于是两个人,人手一个空牛奶瓶,出了家门。
等走出花墙,林次羡又把手伸向许真鱼,他不等她反应,回身握住她的手腕,紧接着,一口白齿一露,下一秒竟带着许真鱼朝南小海的方向飞奔起来。
风被速度带着向后疾驰,林次羡跑着,还时常不忘回头看她。每一次的对视,许真鱼都能看到他白皙的皮肤在日光下闪耀,林次羡竟然也可以笑得那样明媚。
可是怎么不能呢。他也不过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许真鱼也有一刻无法自拔地迷失在了他那充满夏日气息的笑容里。他像一棵长满了绿油油的叶子的年轻树木,树叶们被风吹得悠闲晃荡,恰似此刻他额前的刘海。
直到,她有些喘不上气,“我……我跑不动了!”
许真鱼的双腿和肺部都在抗议,林次羡不得已停下来。
许真鱼弯着腰,脑袋一阵晕转,胃里甚至还有些翻江倒海,但她还是强忍住恶心,抬着脑袋问:“为什么要跑?”
林次羡轻轻抚她的背,帮她缓解着不舒服,回答道:“我不希望有人……”
他不希望有人追上来,但话没说完整,见许真鱼的嘴唇有些发白,他实在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许真鱼已经缓过来一些,于是摆摆手。
她之前有点耳鸣,没听清他的第一句话,因此直起身子之后,立即吐槽:“搞什么。吃兴奋剂了?还是以为自己在拍热血青春啊?”
见她嘴皮子这么利索,林次羡放松了心情。
许真鱼声音挺甜的,就算气呼呼地骂人,也没什么攻击性,听在林次羡耳朵里,反而像根羽毛,挠得他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发笑。
不过这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他懒散地反唇相讥:“我就算拍热血青春,女主角也不可能是你。”
“那太好了。我衷心地谢谢你。”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慢慢走完后半程,终于下了栈桥来到海滩。
天空晴朗之后,海面又恢复了以往透亮的蓝色,日光照耀下来,上面银光点点,好像一群聚在一起的精灵,它们在大海上摇头晃脑而浮浮沉沉,一艘银船似的。
许真鱼心情也变得闪亮了,她面朝大海,把玻璃瓶的瓶口对准一只眼睛,像拿着望远镜一般朝着远处看去。只是可惜,玻璃瓶才不会有望远镜的功能。
林次羡歪着头看她,唇角不自觉地微勾。
她那虚弱的唇白已经褪下去了,看到大海的喜悦让她的脸颊泛起一丝微弱的红晕,她咬着唇,眼睛睁一只闭一只,只是侧脸都那么可爱。
林次羡把眼前偌大的海全部忽视,只顾着看她。
半天,她终于持着牛奶瓶转过来,但「独眼龙」的姿势还没变,她用食指指着他,语气像是跟他学来的傲娇,“你。去捡贝壳。”
许真鱼这么吩咐着,其实只是过个瘾。她短短地扮演了海盗船长的角色,而林次羡只被她当成一个微不足道的下属。
小剧场结束,她笑着把拿着瓶子的手垂下来,却逐渐发现林次羡表情上的不对劲。
他直直地盯着她,脖颈上的喉结正一滚一滚,仿佛在进行着什么针对她的预谋。
许真鱼登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颠簸地往后退了两步。但林次羡追了上来。属于他的牛奶瓶从他的掌心脱落,几乎无声地掉落在白沙滩上。在日光下,它悄悄隐形,并且后退着,离林次羡越来越远。
一双温热的大掌很快捧住了许真鱼的双颊,她的脸被抬了起来,向林次羡的唇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