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到第二个跪在地上的少女起，乐桓宁就隐约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她和那个跟在乐桓宁身后，说话处处带着敌意的少女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城市中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吗？
乐桓宁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中心AI是怎样的设定，但目前为止，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到后来，乐桓宁发现自己太年轻了。
不止这两个少女，关在地下的所有人都长得一模一样，她们就像同一个培养箱里走出来的克隆人，用着相同的细胞，相同的母体，在分毫不差的环境下长大。
这简直太诡异了！
如果她们的作用仅仅是供邪/教带来的客人消遣娱乐，想必客人们看见一张张相同的脸，乐是乐不出来，提裤子跑路才是最重要的。
再加上第一位少女说她们总有失忆的情况发生。
可她为什么会成为秘管局的一员呢？
难道说……
乐桓宁想到了一种最不好的可能，他再一次看向玻璃窗中的少女，直到第一位少女走过来，在他耳边沉声道：
“怎么了，有什么异常？”
少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冷漠地转过头：“运气不好的就会像这样被送去做实验，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用不着大惊小怪。”
乐桓宁还是很大惊小怪的，原本他以为救出这群克隆人就已经走到了事件的尽头，现在看来，恐怕远不止此，这地方曾经应该是一座实验室，邪/教将少女们关在这儿，到底是为了做什么呢？
“这人已经救不回来了，你守在这儿也没用，走吧。”
少女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和她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大军。乐桓宁被迫妥协，将目光收回——
他微微一顿，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个是……”
少女身后的椅子是镂空的，一根数据线穿过镂空的椅背，连接着她的中枢。
有线传输？
这不科学啊！
人类社会中期就已经放弃了有线传输这一落后又局限的手段，改为无线传输，其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受地域限制，无论多远，只要网络允许，都可以做到数据共享，另外随着硬件的升级迭代，速度也能出现质的飞跃。
唯一可能的缺点就是，网络传输必然留痕，但凡有人想盗窃数据，就会在传输通道中做手脚。
而有线传输就避免了数据盗窃的可能，对邪/教这种科技发展比较邪门的地方来说，应该是种保密性较高的手段。
那么问题来了，少女身上的数据到底有多重要，宁愿使用这么落后的手段也要阻止外泄。
乐桓宁转过头，对站在那边等待他的少女们说：“你们先走吧，我得留下来看看。”
为首的秘管局少女是这群克隆人的领头羊，既然她们都走到这来了，也不能集体停下来陪乐桓宁发疯。对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留下来的原因，点点头，带着少女们走向了另一条路。
乐桓宁低头看了眼这道门的门锁……
物理锁？
也是，连数据传输都用上对接线了，说明里面的东西是高级机密，电子锁难免有破译的可能，只有用钥匙才能打开的真锁比较符合这里的保密级别。
可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溜门撬锁这种事哪是说会就会的！
“让我想想啊，那些小偷撬锁一般用的是什么道具来着？”
铁丝？小卡片？好像哪种都不属于现今科技的产物。
乐桓宁又转头看向了地上那个男人。
这个被少女踹翻的人应该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意识宕机，过会儿就能恢复正常，等他察觉异样，向邪/教报警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机会逃出这条下水道。
既然如此……
乐桓宁做贼心虚地看了眼四周，然后悄悄蹲下身来，在他身上寻找开门的钥匙。
“五步之内必有钥匙”，游戏里不都是这么设定的吗？
要不他守在门口干嘛，当狗还是当警铃？
乐桓宁像个登徒子一样摸遍了机器人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可惜，没有就是没有，游戏里的设定只是为了方便玩家，但邪/教总不能是为了方便敌人。
“乐老板，看你找得这么辛苦，需不需要我给你一点提示啊？”
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带着点不屑从乐桓宁耳边响起，他微微叹了口气，支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
“望云先生，来了也不打声招呼，难道贵教还有什么装神弄鬼的癖好？”
望云甩了甩手上的钥匙，并不在意乐桓宁这等嘴上没门的说辞：“乐老板，我让你待在这儿，是为了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不是为了让你兴风作浪的。”
“合作与兴风作浪并不冲突，不然我怎么能知道贵教还有这么远大的理想。”
乐桓宁恍若无意地瞥了眼小窗内的少女，说道：“贵教一直在研究什么？为什么需要这么多实验设备？实话说，您要是不托底的话，我这个合作对象可是相当不安的。”
“这样啊，可是您放跑我们这么多实验对象，我也是相当不安的。”
望云直接略过了那个在地上躺得像死狗一样的男人，径直来到门前，用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乐老板，您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这些人的由来，这样一来，我就更不能放您走了。”
望云敞开门，自己往旁边一让，直直地向他展示了这个房间的布局。
房间内除了这名被困在椅子上的少女外，还有一个巨大的分析机——说是分析机，但更像诡异的缸中之脑，耀眼的屏幕上疯狂闪烁着流淌的数据。
“如果只是为了攻破秘管局，那你们所做的牺牲也太大了。”
乐桓宁不动声色地打开后台，开始尝试复刻这些滚动的数据。
“是吗？我倒是觉得很值。”
望云走到那名少女面前，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
“秘管局的任务是什么，有多少人，分布在哪些区域，这些情报对乐老板来说是没有价值的吗？”
那当然……不是了，在此之前，乐桓宁并不知道秘管局的存在，但几乎是从邪/教出现那一刻起，秘管局就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着实令人有些怀疑。
接下来的话，望云已经不必言语，乐桓宁冷哼一声，说道：“你明知道这里有你们的最高机密，却依然把我安排在这儿，很难说你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看见这等景象，乐桓宁注定要在今天做个了断。
就是不知道阿努比斯到哪了，有没有找到这儿来。
“乐老板，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在她身上到底做的是什么实验吗？”
望云的笑容里带着一分阴冷与嘲弄，就像盘成一圈的毒蛇，嘶嘶地吐着不怀好意的蛇信。
“你可以亲自过来看看，寻找你想要的答案——我知道，以你的本事，这些程序肯定不在话下。”
望云对他太自信了，自信到对乐桓宁的小动作不屑一顾。
乐桓宁放弃了分析这些代码的打算，走上前，开始细细观察椅子上的少女。
少女闭着眼，如同睡着了一般，对身边的来人没有任何反应。她身上盖着一件细腻的红绸，脊背却敞在外面，背后有一个小小的开口。
正常机器人的身上应该是没有这样一个数据线开口的，但是邪/教的机器人却特意为此打造了一个，说明这是此种量产型少女的独有标志。
而开口所接的数据线有三种颜色，内部应该是直接连在了中枢上。乐桓宁不能将数据线拔下来，只好沿着它的走向，找到了那个巨型分析机的插口。
插口不止有一个，其他插口都空着，想来这个分析机本身拥有极其庞大的算力，但耗电量也十分可观。眼下它正在运作当中，至于运作的程序……
乐桓宁当着望云的面，对接了这台分析机。
望云就站在旁边，微笑地看着乐桓宁的动作。乐桓宁细细拆解着分析机中的程序——
这个分析机运作的程序量很大，每种程序对应的结果不同，他一时半会儿无法全部破解，却能从其中一些代码中嗅到点端倪。
这些程序中的的确确有一个“if”主导的删除程序，倘若触发了某个关键信息，程序将自行启动，删除与之有关的所有代码。
这就是所谓“失忆”的真相。
“也就是说，之前我在游戏中遇到的白光，与我在返回现场时那次莫名奇妙的断片，都是这个程序的原因。”
望云点点头，赞同地说道：“没错，像乐老板这样对内部程序了解颇多的人，放眼整个城区内也没有几个。”
过奖过奖，毕竟他上辈子当的是造物主，这辈子顶多就是把吃饭的家伙拿起来循环利用罢了。
“运行这种程序应该是犯法的吧……哦对了，你们本来就是违法组织，再多犯两条法好像也没关系。”
然而接下来的程序就不是删除代码那么简单了。
乐桓宁在整个系统中抽丝剥茧，突然，一个奇怪的东西闯入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