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建筑一共八层，如果在前三层就遇到所有危机，那显然是不合理的。”
乐桓宁和阿努比斯一起架着埃尔讯，绕过转角，看到了一条更加曲折繁复的走廊。
这条走廊的终点应该是通往第四层的阶梯，但两边却布满了房间，每个房间都像刚才那样，被杀手折腾得无处躲藏。
阿努比斯即使在逃亡路上也不忘跟人絮叨，此时又听他说：“所以我猜，这之后应该还有其他危险。”
可是现在上去的都是一些被酒吧老板抓来后手无寸铁的玩家，如果真有危险，没有乐桓宁他们出面支援，说不定会落下个团灭的结局。
埃尔讯的担忧之情简直随着阿努比斯的乌鸦嘴水涨船高，他忍不住说：“应该，应该不会吧，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看这群人受死吗？”
“他们可能还真是为了看我们受折磨。”
乐桓宁草草讲述了他在楼顶听到的那几句话，随后又说：“下城区的人还真是无法无天，难道就没有办法改变一下吗？”
虽然这么问了，可他心里也清楚，就是因为无法改变，下城区才能滋生出这些黑暗的巢穴，巢穴越建越大，最后将手伸向了不属于它们的领域。
就算他们放弃了中城区的猎物，难道也会乖乖放弃下城区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吗？
无非是胃口大了，贫穷的流浪汉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猎奇而变态的欲望了。
“算了，我们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吧。”
乐桓宁发现他简直是自讨没趣，说这些有的没的，听起来反而天真，没成想阿努比斯居然在这时候接了话：
“应该是有办法的。”
有办法？当初在乐园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努比斯一眼窥破了他的想法，笑着说：“乐园的两位当事人，一位死了，另一位即使活着，论年纪也很难让法律定罪，但这次就不一样了，不但影响恶劣，再加上他房间中的那些违禁品，只要直接上报中心AI，应该是有机会端掉的。”
乐桓宁其实一直觉得这名警官和中心AI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尤其上次去乐园的时候，中心AI委派的保护人居然是他，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顺利的话……”
可是顺不顺利，首先取决于他们能不能从这次危机中成功逃脱。
他们一行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许久，行至尽头，终于看见了通往上层的楼梯。乐桓宁微微松了口气，低声说：
“至少他没有在楼梯口守我们，说明他没有发现我下楼了。”
阿努比斯：“杀手这种形同孤狼的角色应该很难理解‘羁绊’这种感情，他会认为你在危险面前当先选择保全自己，而回头支援这种行为明显是不理智的，事实上，那些逃跑的玩家也的确是这样。”
倘若有人在上楼时回身帮埃尔讯一把，他都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不过这种行为也不符合AI的特征，乐老板，你觉得呢？”
这就是在明晃晃地套话了，乐桓宁自认不能上这个愚蠢的当，立马说道：“是啊，AI也需要进化嘛，再说了，埃尔讯为了让女朋友逃跑，自愿留下来拖延时间的行为，好像也不怎么符合AI的特征，你说是吧？”
这段时间不符合AI特征的例子实在太多了，乐桓宁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活在一个人类普遍穿越的世界里，只有机器人偶尔展露出来的僵化思维让他察觉到，AI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通人性。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阿努比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了，他看了眼直通向上的阶梯，正色道：“第四层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大家小心点。”
他们一路走来没有听见玩家的惨叫声，说明那群人已经不在第四层了。只要能平安穿越，那么它就是安全的。
三个人费尽心力终于走上了阶梯，乐桓宁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一层没有任何人，连杀手都跟着销声匿迹了，整层楼只有两部电梯，第一部外面挂着一个金属牌，上面雕刻着四个字——“虚无之境”，而第二部与第一部如出一辙，只不过牌子上的字换成了“欲望之城”。
阿努比斯：“看上去没有往上的阶梯了，也就是说我们不得不在这两部电梯中选一个。”
乐桓宁：“怪不得听不见那群玩家的声音了，如果玩家要通过电梯上楼，那么不管选哪一个，都不可能在这层停留。”
可是这样问题就来了，到底哪一个才是正确的，而不正确的那个又通向哪儿？
埃尔讯急得都快跳起来了，他现在明明只有一只脚，却坚持不懈地跳到电梯前面，试图分析出露希尔的去向。
“乐老板，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可是乐老板有什么办法呢，他又不能时间回溯，亲眼看着她们走进电梯。
“等等，亲眼看着……”
乐桓宁想起什么，立马打开自己的后台。
阿努比斯还站在电梯前观察上面的牌子，“虚无之境”这四个字显得格外高深，是坠落地狱的意思，还是可以通过这部电梯获得最后的永生？
“嗯，相比于‘欲望之城’，还是这个名字看上去更像出路。”
可是像不像出路不是他决定的，他也不觉得一个酒吧老板能取这么富有哲学气息的名字。
埃尔讯的中枢根本分析不了如此复杂的问题，他听见阿努比斯的话，下意识就去按电梯的按钮。
“等等！”
乐桓宁在他的手指碰到按钮前及时出声：“给我两分钟时间，我马上就能知道她们是从哪儿走的。”
阿努比斯闻言感兴趣地来到他身边，笑着说：“乐老板居然还有这种神通？”
“你记得我们是如何打开酒吧那扇后门的吗，当时我入侵酒吧的后台，直接撬开门锁……”
乐桓宁话音未落，阿努比斯立马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你想入侵这些监控？”
既然是一场由客人享受的游戏直播，那么这栋楼中必然充满了监控摄像头，只要乐桓宁入侵监控，不但能看到露希尔的去向，还能了解她们现在的处境。
就是不知道入侵监控会不会被楼上的客人发现了。
“我可以搭建一个中间平台，只是入侵，不做改动的话，是不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不知从何时起，乐桓宁似乎也了解了阿努比斯心中所想，明明只是一句没有出口的担忧，却被他三两句话打消了疑虑。
阿努比斯点点头，一时间被困在这里的不爽居然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从监控里只能看到他们三个人在电梯前陷入了犹豫，片刻后，乐桓宁入侵后台，找到了当时留下来的那段录像。
“她们走的是……”
画面上能看到当时的玩家在电梯前分成了两波，其中一波坚持要踏入他们面前的这片“虚无之境”，而另一波玩家，包括露希尔和她的朋友在内，则选择了“欲望之城”。
“欲望之城，为什么是欲望之城？”
阿努比斯沉吟片刻，说道：“也许将他人掳进游戏，被杀手追逐驱赶的过程，本身就在满足那些人的欲望。”
而整栋建筑或许也是一个巨大的欲望之城。
“欲望之城是吗，那我们就从这儿出发了。”
埃尔讯跳到了第二部电梯前面，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
片刻后，电梯门开了，三个人走进电梯，在缓慢的超重状态下开始上升。
“老板，你能，能看到她现在怎么样了吗？”
露希尔和她的朋友正跟那群玩家在一起，她们走过了一段地砖铺成的路，似乎在寻找出口。
“目前来看是安全的，但我不能时刻盯着她们，入侵时间久了迟早会被发现的。”
这句话恍惚给埃尔讯服下了一颗定心丸，他呆呆地望着电梯门，几乎有些无法言语。
“乐老板，太感谢你了，真的，我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米八几的壮汉终于也有低头的一天，这是他进入这栋建筑后说出的第一句感谢之辞，却带着愧疚与无奈，深深地徘徊在乐桓宁心里。
“没事，你本来就是万事屋的人，老板为员工出力，也算是一种福利了。”
然而话音一转，他又笑着说：“但是考虑到这次任务的危险程度，我决定这个月扣你一半工资，作为老板的精神补偿。”
别说扣工资了，就是把埃尔讯这条命搭给他都行。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就听阿努比斯在旁边趁机搅混水：
“乐老板，我也出力了啊，能不能将补偿分我一半？”
乐桓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是谁来之前说自己免费的，现在又反悔了是吗？”
一说到钱，这位乐老板变脸比谁都快，阿努比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遗憾地说：
“哎，看来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打白工的命运了。”
这句话实在颇有歧义，已经缓过来的埃尔讯疑惑地看着他，问出了一个分外暖心的问题：
“警官先生，难道你们警察局也喜欢拖欠工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