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下午一点，联康医院后面的商业街正是人多的时候。乐桓宁和阿努比斯站在街口，静静打量着这里的人群。
“既然是昨天来的，就应该有人见过她，要不我们挨个问问？”
阿努比斯扭头走进一家服装店，服装店的老板娘是个风华正茂的机器人，看见阿努比斯，立马眉开眼笑地迎上来。
“呦，帅哥，想要件什么样的衣服，我看你身材不错，试试这个怎么样？”
老板娘拿起一件修身的衬衫举到他面前，被阿努比斯抬手打断。
“警察，想问你几个问题。”
“警察啊。”
老板娘立马沉下脸，将衣服扔到一边：“什么事，说吧。”
这位老板娘似乎对警察颇有意见，阿努比斯轻笑一声，将乐桓宁发给他的照片放大，展示在老板娘面前。
“请问，您见过这位小姐吗？”
老板娘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儿，半晌后，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虽然我们每天来的客人很多，但像这种打扮的，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露希尔收入高，穿着也很时尚，离开医院以后，她就像街上那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分辨出来的类型。
“这样啊，感谢您的配合。”
阿努比斯关掉照片，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眼那件衬衫：“其实我建议您提高一下自己的审美，毕竟那种衣服，只有乞丐穿上才能彰显他独特的身份。”
阿努比斯在老板娘气急败坏地咒骂声中走出店门，朝站在不远处的乐桓宁打了声招呼：
“这家店没看到，我们再去下一家问问。”
“不用了，那有个移动餐车，卖快捷饮料的，我们去那儿问问看。”
移动餐车就停在路边，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大多都会经过，与其从头到尾询问这一百多家商铺，不如快刀斩乱麻，找出一个最有可能的选项。
乐桓宁来到餐车边，排在了购买饮品的队伍后面。
这天是工作日，排队买东西的人不多，乐桓宁等了五分钟，终于看到了餐车员工那张充满着标志性笑容的脸。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乐桓宁从没喝过这里的饮料——其实对他来说，AI世界里的饮料都大同小异，作为合成的劣质化工品，味道和口感实在不忍卒睹，没必要花那个钱特意品尝。
他想了想，随口来了句：“那就点一份你们的招牌吧。”
招牌是什么呢，其实他也不知道。
员工立马在前台下了单，乐桓宁趁他等待饮品出杯的功夫，将露希尔的照片调出来，询问道：“请问这个人你见过吗？”
员工看到照片后微微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回答道：“她昨天还在我们店里买过东西，但……”
“但什么？”
“她在中途收到一条信息，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东西都不要就走了。”
信息？谁的信息？
乐桓宁思忖片刻，接着问道：“那她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从哪个方向走的？”
店员回忆了一会儿，点点头，回答道：“有一个，应该是她朋友吧，一个女孩，她俩一起走的，从……那个方向。”
店员指了一条路，乐桓宁回头看去，正好是他们来时的那个街口。
乐桓宁拿到东西以后立马回到阿努比斯身边，将刚才与店员的谈话告诉他。
“这街口后面就是联康医院，会不会医院有事叫她回去了？”
阿努比斯抬头望着联康医院的外墙，那外墙泛着一层惨淡的铅灰色，即使现在阳光明媚，也依然透着一股沉闷的病气。
他沉吟片刻，说道：“进去问问就知道了，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既然埃尔讯知道她这两天轮休，就不可能没去医院核实，如果她因为某些事返回医院，那埃尔讯应该比他们更早得到消息。
联康医院在工作日期间依然人声鼎沸，门口等候的病人已经排起了长龙，而医生们再一次被家属堵在门口，喊声，哭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吵得人心烦气躁，主板压力蹭蹭往上跳。
乐桓宁找到了上次委托他治疗的那位院长陈原，陈原忙得脚不沾地，还打算趁着家属与其他医生扯皮的功夫从后门开溜，正好被守株待兔的乐桓宁堵住。
陈原一见乐桓宁，立马热情地迎上去，久别重逢地拍了拍他的肩：“乐老板，好久不见啊，这一次来也是为了给病人治病？”
乐桓宁上一次来联康医院的时候还不认识阿努比斯，但阿努比斯却利用非常规的手段调查到乐桓宁的动向，由此让他无数次产生了自己被怀疑的感觉。
乐桓宁摇了摇头，客气地说：“我想找一个人，请问你们这儿名叫露希尔的护士昨天来过医院吗？”
“露希尔啊，您稍等一下。”
陈原当着他的面联系了另一位负责人，半分钟后，他挂断通讯，回答道：“不好意思，露希尔这两天轮休，没有来过医院。”
果然，被阿努比斯猜中了。
阿努比斯：“那你们轮休期间不会再把她叫回来吗？或者有没有什么别的人联系过她？”
“这……”
阿努比斯的态度不算友好，陈原蹙起眉，不太高兴地说：“警官先生，我们从不占用员工的休息时间，这点你大可以找别人查证，至于有没有人私下联系她，那是员工自己的事，与医院无关。”
原来陈原是认识阿努比斯的，但看两人的说话方式，似乎关系并不好。
“知道了，陈先生，我只是例行询问罢了，既然这儿没有露希尔小姐的线索，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阿努比斯与乐桓宁告别陈原后，离开了医院，刚出大门，乐桓宁望着阿努比斯的背影，低声说：“警官先生，我怎么觉得刚才遇见的人好像都不太喜欢你。”
“警察嘛，问来问去的容易得罪人，尤其问的还不是什么好话。”
阿努比斯倒是想得开，回头看着乐桓宁，笑眯眯地说：“怎么，乐老板心疼我？”
“心疼倒不至于，我怕跟你走在一起，拉低我在别人心中的形象。”
乐桓宁面无表情地绕开他，继续说：“有了形象才好赚钱，我们就是要吃一碗口碑饭的。”
可露希尔小姐走这个方向不是为了回医院的话，那她还会去哪儿呢？
“再往前就有无数种可能了，不过一个人但凡着急想去什么地方，都会选择抄近路，说不定她要去的地方就在这个方向上。”
这个方向往外有哪儿值得一去呢？
老旧的小区，几个零碎的商家，再往外是什么，检测门？
中城区通往下城区的另一道检测门，由于和万事屋距离较远，乐桓宁从没有用过。
“你说，她有没有可能顺着检测门去下城区了？”
阿努比斯苦着脸，立马想起了一天前那段惨绝人寰的经历：“应该……不会吧。”
“要么这一路上有什么人是她认识的，着急找她过去，要么是她穿过了检测门，前往下城区。”
其实穿过检测门的可能性反而是最小的，对于一个生活极度规律的人来说，很难在某些时候做出超乎寻常的举措。
阿努比斯觉得站在这儿瞎猜也不是个事儿，干脆抬脚往露希尔消失的方向走去。
“咱们先这么一路打听下去，打听到哪儿是哪儿，总归可以缩小范围不是吗？”
乐桓宁承认阿努比斯说的有道理，他叹了口气，再度踏上了艰难的寻人征程。
露希尔失踪时穿的那件衣服比较显眼，她们又是两个人，目标大，被发现的概率也很高。
乐桓宁走在这个方向上，逢人便问，尤其是坐在街边的老头老太太或者做生意的店主，就这么问了一路，勉强拼凑出了一条向外的线。
“走了这么远，再往外真的就到检测门了，她一个人穿过检测门还好，还带着她朋友，她朋友也愿意去吗？”
阿努比斯停下脚，在街边买了两份机械油，贴心地给乐桓宁也奉上一份。
乐桓宁接过机械油，往墙边一靠，低声说：“得看是什么事吧，下城区那么危险，一般人肯定不会陪着去，除非这件事是她们俩都想做的，又或者两人关系极好，那位朋友可以无条件陪在她身边。”
“就像我和你这样吗？”
阿努比斯突然这么一问，乐桓宁挑起眉，笑着说：“警官先生，难道我们不是彼此抛弃的关系吗？”
虽然出去了一遭，勉强算是同甘苦共患难，但关键时刻乐桓宁还是希望他不要在自己眼前乱晃。
阿努比斯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伤心道：“听你这么说真令我难过。”
“那你就难过着吧，别忘了干活，接下来，咱们可能又得去下城区看一看了。”
乐桓宁解决掉机械油，转身向不远处的那道检测门走去。
之前出发时的行李还背在他身上，一切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乐桓宁再一次站在检测门前，心境当不可同日而语。
“没想到啊，我还和这破地方杠上了。”
这道检测门附近明显比他常用的那道门人流量大，前往下城区办事的人很多，大家排着队，等待检测门核实通过。
就在这时，乐桓宁突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埃尔讯！”
埃尔讯转过头，一脸失魂落魄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