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柴晔会不会因此出事?
如果柴晔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的腹中,岂不就是——
他眉头紧锁地轻轻将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他想起了刚才柴晔手掌的力度, 这么紧急的情况下, 他扶着自己的力道依然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品。
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扶到了床下。
哪怕这个过程中所耽误的时间,对柴晔本人而言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区别,他也依然这样做了。
屋外脚步声, 哭喊声渐渐平息, 柴晔不知道把人引去了哪里,穆雁枫抱着肚子,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柴晔去了哪?
他还平安吗?
他会不会受伤……
在这一个瞬间,穆雁枫猛然认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不管他恨了柴晔多少遍, 又在柴晔面前说了多少次一别两宽的话,在这时, 一想到柴晔有可能不测,他的心便狠狠地揪了起来。
怎么……为什么……都这样了,又为什么还要在乎他呢……
穆雁枫抱着腹部, 安安静静地躺在柴晔给他铺的一层柔软的被子里, 一行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地上。
柴晔, 你给我活着回来吧……
虽然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什么身份跟你相处,但我……
真的不想你死。
……
是暗卫司的暗十六第一个找到了穆雁枫,他慎重小心地扶着穆雁枫从床下出来,却听见穆雁枫的第一句话便是:“陛下呢?”
暗十六一怔, 随即毕恭毕敬地答道:“陛下一切安好。”
穆雁枫的心“咚”地落回了原地。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会在听到柴晔一切都好的时候这样安心。
就好像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刚才因为担忧慌张之下无法正常思考的, 胡乱转动的大脑也理智下来。
“刘湘那边,可有异动?”
暗十六:“已经把刘府包围了起来,进去搜查了。”
穆雁枫点点头,知道柴晔心里有数,估计这会儿已经做好了布置。
他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带我去见陛下吧。”
谁知暗十六并没有动作,反而道:“刚刚发生了行刺之事,陛下担心大人身体,口谕让大人先回房好好休息。”
穆雁枫轻轻蹙起眉峰:“那陛下如今在何处?”
暗十六:“因要处理冀北军之事,陛下业已先行回宫,等到事情处理妥当再来看大人,还请大人莫要挂念,保重好身体为上。”
回宫了?怎么走得这么急……
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
穆雁枫心里隐隐有些难受,这让他又忍不住联想到了几年前的事。
看来在柴晔的心中,情情爱爱永远都是次要之事,只有他的朝廷、政务才是最要紧的。
他摸了摸腹部,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姆父的心事,用小脚踢了踢他。
穆雁枫立刻捧着肚子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也罢,想这些作甚,不要庸人自扰了。
……
这段时间朝廷上发生了两波大震荡。
其一,江南盐场案拔出了以刘湘为首的整条刘系人脉,主犯刘湘,从犯孙围雍、方远瑞等人被判夺爵斩首,九族流放三千里。
其二,皇帝两度遇刺现已查明为冀北军呼延令主导,北方军系配合着暗卫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冀北军的指挥权,预备将呼延一族押解回京候审。
这一系列事情也就发生在半个月内。
穆雁枫听到刘湘的事情还有方远瑞掺合在里面,也是意外。
想了想,他倒也回过味来,恐怕方远瑞早已看透了穆党的大船即将沉没的事实,很多年前就和刘湘勾结在了一起。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出了一口恶气的心情,穆雁枫现在对这些世事看得很淡。这几日他唯一略微感到心烦的事是:
柴晔很久都没来了。
十五天啊,已经是很长的时间了。自从他再度被绑到柴晔身边以来,这竟然是他们分开最长的一段时候。
是单纯的忙于政事还是……
“公子,外面有一个老仆,拿着一样东西来找您。说是您的故交,想托您转交遗物呢!”阿昭突然打断了穆雁枫的思路,禀报道。
“我的故交?”
故交甚多,窘迫到需要自己转交遗物的却少。
“你让他进来吧。”
穆雁枫看到进来的人,并不惊讶。
这人他见过很多次,是方远瑞信得过的母家家生仆人。
老仆行了一个大礼,郑重地从怀中拿出一方被红绸包裹着的物事,高高举过自己的头顶:“小人奉主人命,请托大人,转交此物于一人。”
穆雁枫给阿昭试了个眼色,阿昭上前拿过那东西,展开一看是一方水头极好的玉环。
穆雁枫没说答应与否,反而问道:“交给谁?”
老仆:“当今圣上之子,柴碧。”
穆雁枫闻言一震:“你说谁!!?”
老仆颤抖着重复了一遍。
穆雁枫捏紧了座椅的扶手!
原来是你!!
原来就是你方远瑞,当年对苏侍狸做了不轨之事,致使她珠胎暗结,设计趁柴晔醉酒谎称身怀皇嗣!
而你现在,却还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预备让稀里糊涂转交遗物呢!?
穆雁枫捏起那方玉环,冷冷地看向老仆:“此为何物?”
“这是我家主人的家传玉环。”
“呵。”穆雁枫轻轻摇了摇头,“家传?也就止于这一代了吧!”
说完,他扬手,将那玉环重重地摔倒了地上,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