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跟公子分离到被恶徒逮至这间小院至今, 阿昭一直坐立不安。
公子被恶人绑走了!
他想到自家公子曾说的,在京城有几个旧仇……怕不是被寻仇的带走了!?
偏偏抓他来的人,不管他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多说一句话, 只是把他关在这间守卫森严的院落里, 好吃好喝地供着。
就这样无计可施了大半个月,院子里突然来了人。
来者穿这一身不显山不漏水的衣服,当他站在那里时,似乎很自然地便与四周的背景融为了一体, 脚步声也轻得几不可闻。
“走吧, 带你去个地方。”那人道。
阿昭虎着包子脸:“我要见我家公子!”
“就是见你家公子。”
就这样,阿昭被带到了一个富丽堂皇得超出了他认知范围的地方,七拐八拐,进入了一间金碧辉煌到让他长大了嘴巴的房子中。
“阿昭!”
阿昭眼睛瞪得溜圆, 那迎面走来的不是自家公子又是谁!?
“公子!!!”少年赶紧跑过去,激动得一把抱住了自家公子的腰, 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公子怎么清瘦成这般模样了!?他们是不是虐待你?”
穆雁枫摸着阿昭的头,温柔地安慰:“没事, 别担心, 我只是最近胃口不好而已。”
一旁的柴晔看着阿昭抱住穆雁枫, 脸色已经有不对,再见到穆雁枫摸这少年的头,更是不虞。
他哼了一声,崔伴立刻会意, 佯怒道:“那小子, 还不快拜见圣上。”
圣上……???
阿昭满头雾水。就算他再没有见识,也知道能使用这个称谓的全天下也只有一个人。
他看向正盯着自己的那个青年人, 一身华服,贵不可言。而旁边伺候的人,也无一不是行为端庄,衣袖俨然。
阿昭松开自家公子的腰,不敢给公子找麻烦,立马利索地双膝跪地:“我……草民穆阿昭,拜见圣上。”
柴晔挥挥手,让宫人给他搬来了一张小绣墩。
阿昭拘束地坐下,眼睛不住地往自家公子的方向瞄。
公子为什么会在皇帝的宫殿里??难道公子说的仇人就是皇帝!!?但是,但是公子虽然瘦了,却也还活得好好的,仇人哪里会养着人这么久呢?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穆雁枫露出了几分笑意,对他道:“阿昭最近还好吗?我看你也瘦了一些。”
阿昭看了一眼皇帝,又看向自家公子,谨慎地说:“阿昭很好!!”
就怕公子不好!!这话他不好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只得吞进肚子里。
穆雁枫看出阿昭的担忧,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段日子,这孩子一定是吓坏了。
柴晔开口:“既然是你的仆人,我便让朱昌安排他去穆府吧。”
“到时候……你住着也顺手些。”
“多谢陛下恩典。”穆雁枫垂眸谢恩。
柴晔莫名感到烦躁。穆雁枫明明在谢他,他却觉得不是滋味。
这些话语生份疏远,明明每天夜里,两人的距离都是夫妻一般,但穆雁枫却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就像一汪澄澈的泉水,想要握在手里,却是捏得越紧逃得越快!
“你我不必说这些!”柴晔硬邦邦地道。
穆雁枫一愣,没有接话。
……
阿昭没能在福宁宫里呆多久,就被崔伴安排着送去了穆府,交给朱昌。
朱昌年纪大了,很是和善:“你是穆大人的贴身小厮吗?那我安排你去倚修堂做些打扫的工作吧,等到穆大人回来,自然对你另有安排。”
阿昭“啊”了一声,奇怪地道:“穆大人是谁?我家公子姓燕啊!”
朱昌闻言哈哈一笑:“孩儿啊,你家公子并不姓燕。他出自洛阳穆氏,乃是文献公穆云之子,前参知政事,穆雁枫穆阁公!”
“什么!!!???”
……
“郡主,姑爷让把您做的羊羹给原封不动地送回厨房了。”嬷嬷小心地回禀。
柴婉儿正在绣帕子,听见这话,眼里的光都暗淡了些。
“知道了。”
嬷嬷实在是替自己的主子鸣不平:“这姑爷往常看着是个好的,谁知道却如此冷心冷肺!大婚的晚上就去了书房,直到现在,连郡主的面都不愿意见上一次!!”
枉费了王爷婚前对晏佐的事情百般上心!
柴婉儿苦笑:“他不愿意来,我难道还敢去催吗?”
嫁人之前,她心里的那个完美无暇,出世君子的形象,正在一点点地碎裂开。
这段日子,对她而言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嬷嬷还是不甘心就如此认输,她从袖中抽出一个小盒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凑到柴婉儿耳边说了一通。
柴婉儿的面色红成一片,却看着那个小盒子,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
李院使的医术确实是高明,也不过七八日,穆雁枫的咳嗽便好多了,至少每天夜里不再咳得像是肺都要被吐出来一般。
柴晔一边觉得开怀,一边,却又心焦于穆雁枫即将离开的事实。
日子这样一天一天地过着,春天眼见着终于是到了。福宁宫的窗外,终于不再是一片沉闷而萧条的绿色,各色的花骨朵争相招展,每一日的颜色都比前一天多了几分。
然而,与御花园里一片欣欣向荣不同的是,另一股暗流,正肃杀地集结在一起,预备干一番翻天覆地的大事!
当今皇宫,如同心脏的福宁宫位于后宫之前,宫廷的偏北方向。
出福宁宫为永昌门,在向外乃是北卫驻扎之所,再外则是外门及护城河。
故而,对于禁卫军来说,北卫是拱卫心脏的关键位置。
负责在永昌门勘验门籍的,是齐远伯齐恩山。
通常,守在永昌门的都是齐恩山的亲信,然而这一日,他却亲自来守门,并只让几个心腹在场,其余人等都置办了酒菜,进了换防所休息。
申时,一声竹哨突兀地自永昌门外响起。
齐恩山额头大汗淋漓,他环顾身边的亲信,咬了咬牙,终究是将手一挥!
厚达六米的永昌门,就这样轻易地被突破了!
一队执戈披甲的禁卫军,以极快的速度,径直奔向了福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