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穆雁枫看完小阿碧, 回到长生殿中得知自己的寝具已经被搬到明渠殿后，直接被气笑了。
“好！那我现在就回穆府。阿昭！走！”
穆雁枫带着阿昭直接到了万景园的大门，准备回府, 却被看守的守卫拦了下来。
他脸色发青, 盯着拦在门前的小将：“我有腰牌可以出入，为什么要阻拦我！？”
小将垂着头，坚决地挡在门口：“大人，您, 您就别为难我了, 崔公公特特说过绝不能放您离开。”
“好啊！好啊！！”
一朝天子出尔反尔！真是好极了！！
这时，闻讯赶来的崔伴也抱着浮尘，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穆雁枫的跟前：“大人啊，您这是要去哪啊？”
穆雁枫冷淡道：“陛下既然给了我腰牌, 我要出万景园可有问题？”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崔伴安抚道，“陛下什么也没吩咐, 都是老奴自作主张。天色渐暗了，您现在回去，这路程遥远, 您身体……又是这个情况, 这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啊？”
穆雁枫淡淡一笑, 反问：“拦门不是陛下吩咐的。那寝具呢？”
这……
崔伴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是与不是，您可以当面问问陛下啊。”
……
就在穆雁枫去看柴碧的这段时间里，柴晔从原本的怒气冲冲，到委屈难过, 再到后来, 已经开始频繁询问小夏子穆雁枫正在干什么了。
崔伴见状，赶紧进言：“陛下, 穆大人怀着身孕呢！他骤然知道自己不是男子，又有孕在身，必然是心神震荡，这要是影响到身体该如何是好啊？”
柴晔果然皱起眉头紧张起来：“让他回明渠殿，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走动。”
“陛下，穆大人性子是吃软不吃硬，您得说些软和话才行啊！”崔公公出谋划策道。
软和话？
柴晔莫名：“自他回来，朕哪一天不是让着他？他刚才冲朕那样说，朕连重话也未说一句！”
哎……崔伴在心里叹着气，隐约为穆雁枫而感觉悲哀，面上却恭敬地继续出主意：“陛下，老奴听说夫郎有孕后脾气都大，您得好好哄。”
听到这话，柴晔倒是没反驳，而是若有所思。
……
穆雁枫到明渠殿的时候，殿内已经准备好了晚膳。金绘八仙桌的那一边，柴晔站起身，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怒气，笑着走过来牵起穆雁枫的手，拉着他在桌边坐下。
穆雁枫心里烦得很，一把将手抽回。
他看着桌上各色的美食，却提不提丝毫的胃口。
在来明渠殿的路上，穆雁枫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跟柴晔说清楚。
不能再有丝毫的藕断丝连，也不能再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了。
等到孩子一生下来，他就带着孩儿和阿昭一起去云南定居，离柴晔远远的，免得生出是非。
“陛下，臣准备明日便回府。”
柴晔放下筷子，立刻反驳：“不行！”
“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儿，雁枫，跟我回宫去不好吗？皇后的位置一定是你的，将来我们的孩子就是太子，这不好吗？”
穆雁枫摇了摇头，在心里叹了口气：“臣不会做皇后，臣与陛下是君臣，臣的孩子将来只会继承臣的爵位和穆家，其余的不敢奢望。”
“怎么能叫奢望！？”柴晔急了，大声道，“我心悦与你，你是哥儿，做我的皇后，孩子就是太子，一切不都正好吗！？”
“可是我不心悦与陛下啊！！！”
穆雁枫抬头，看着柴晔的眼睛道：“陛下，我不心悦与你！覆水难收！我们曾经那么狼狈，你拿我下暗卫司，打我鞭子，抄我全家，否认了我们所有的感情！我永远也不可能再心悦你了！”
“况且你真的心悦我吗？喜爱不是该发乎情止乎礼义吗？你但凡尊重我一丁点，怎么可能把我强锁在福宁宫！？我不会做什么鬼的皇后！我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是哥儿，都跟你没有丝毫瓜葛，不需要继承皇位，也不需要旁的东西！”
这一番话在柴晔听来，就像是在数九寒冬天里，被一大桶冰水泼了自己全身。
虽然穆雁枫已经多次表示过要跟他做君臣，今天也说了什么“讨厌你”的话，但柴晔总觉得自己跟穆雁枫之间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从内心的深处，他从不相信穆雁枫会彻底不爱他。
穆雁枫哪怕一时半会儿不要他，也迟早会回心转意的。
但此时此刻，柴晔对这一点有些不太确定了。
“雁枫！我真的心悦与你！我没有骗你！”他着急地辩白。
“我不在乎！”穆雁枫果断道，“陛下的爱，臣不在乎，不接受！只希望陛下不要再频繁出现在臣的面前就好！”
恐惧和无措弥漫心头，柴晔颤抖着声音问：“你不是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吗？”
“你——你以前还会给我下厨做汤羹，专门带到宫里来！”
“你说过这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说，你说等到我二十二就跟我行周公之礼的！”
“你全忘了吗！？你真的全忘了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柴晔说着说着，脸上一湿。他用手背擦了擦，才惊觉竟然是眼泪掉了下来。
一朝天子，就像一个没有吃到糖的孩子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穆雁枫，满眼是泪。
穆雁枫被他这番质问，问得又是痛心又是愤怒，他站起身，吞了吞喉结，勉强压抑住即将爆发的情绪：“你问我！？你有什么资格问我！？柴晔！！！当初是谁亲手破坏这一切的！我爱你的时候，心里没有丝毫的藏私，我连亲手削减穆党都甘愿为你做！！！”
“我那么爱你，我曾经那么爱你！信任你！！！”
“你呢！你做了什么！？你还记得福宁宫外那只摔碎的玉佩吗！？那是我花了半个月一点一点亲手雕的啊！！”
柴晔抹了一把眼泪，他哽咽着，想要去拉穆雁枫的手，却被穆雁枫立刻甩开。
他又想要去抱穆雁枫，就像一只小幼崽跌跌撞撞地寻找热源，却又被无情地推开。
“雁枫！你别这样！求你！别离开我！！”
柴晔流着热泪，平生第一次如此失态：“我去找了那个，我去找了，那个玉雕，我一瓣一瓣拼起来了，只是有一块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找不回来了……”
穆雁枫轻轻笑了一声，苍白着脸：“臣与陛下之情，也如同此玉佩，再也不能拼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径直向着殿外而去。
“雁枫！雁枫！！我看了你的那首诗！泣血曲力竭，无有半回音！！你还爱我对不对！！”柴晔望着穆雁枫远去的背影，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穆雁枫脚步一顿。
他眼神中眸光一暗，沉声道：“这首诗，臣已经忘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