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雁枫急着去晏府, 没功夫跟他争吵,就带着柴晔一起去了。
因为柴晔是微服私访,穆雁枫和晏佐的关系又极为亲厚, 索性便没有递拜帖, 知会了门房一声就直接进去了。
谁曾想到了晏府里,却见府中上上下下乱成了一团,好几个仆从没头苍蝇一样奔走着,还有人拿着白纱, 不知道要做什么。
穆雁枫叫住一个下人:“你们郎君呢?”
下人认识穆雁枫, 立刻道:“穆大人,您去看看郎君吧,郡主殁了,郎君正在郡主的院子里。”
郡主殁了!!??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穆雁枫急道:“不是说流产吗?怎么突然!?”
下人回道:“是大出血!小的也不懂,本来大夫都觉得没事了, 谁曾想下午后郡主突然血崩,就……”
穆雁枫心乱如麻,吩咐道:“带我过去吧。”
“是!”
……
两人到了郡主生前所住的院子里, 里面倒是有不少干练的仆人指挥着, 已经把白幡挂出来了。
“阿佐!?”穆雁枫一进院子, 就见到了靠在墙边,正出神的晏佐。
晏佐听到有人唤自己,勉强回了些神:“表哥。”
在知道柴婉儿没了之后,他已经在这里发了一个时辰的呆了。
怎么会呢?这么容易, 就死了?
她明明是个有心机的女子, 这种女人怎么会死得这样轻易。
明明都说没什么事了,大夫之前还说什么养好身体再要孩子的话, 为什么这么突然就没了!?
这么突然就……
“阿佐!”见晏佐又走神了,穆雁枫不得不再次出声唤他。
晏佐眼神空洞地看着穆雁枫:“表哥,我……我感觉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穆雁枫神色复杂地拍拍他的肩膀:“阿佐,嫁给你之后的所有事,郡主都是无辜的。你,好好给郡主筹备丧礼,不要在最后一程薄待了她。”
晏佐抹了一把脸,低低地说了一声“好”,而后,又走神了。
穆雁枫看不过眼,晏佐神思不属,他只好指了几个老练的家仆跟自己一起,帮着操持了灵堂和棺木,直到天色渐黑,才被柴晔劝着回了穆府。
柴晔这天下午话一直很少,回到穆府却很着急地吩咐下人:“赶紧把晚膳上上来!!”
穆雁枫稍觉奇怪地看着他:“陛下饿了吗?”
柴晔皱着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又补充道:“今日便罢了,之后你不要去晏府了,毕竟是丧事,冲撞了你怎么办!?”
穆雁枫无奈:“阿佐一个人支撑不来。”
“我明日指派一个老练的宦官去。”
行吧……这样也好,自己毕竟身体不适宜。
下人将晚膳一一上了上来,柴晔立刻快手给穆雁枫盛了一碗羹:“先垫垫肚子,今日吃饭吃得晚,别饿着了。”
穆雁枫察觉出了他有些怪异:“陛下今日怎么了?”
柴晔看着他的肚子,帮着布菜的手一顿:“我……”
停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道:“雁枫,对不起。”
穆雁枫睁大了眼睛。
“我不该让你怀上孩子,我害怕了。今日柴婉儿的事,我真的害怕发生在你的身上,我怕极了!”
穆雁枫没想到柴晔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甚至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样接。
好半天,穆雁枫才道:“前尘往事,陛下都忘了吧。孩子只是我一个人的,有什么事情也只是我的事。”
柴晔着急地道:“前尘往事,好的也好不好的也好,这是我跟你的关联。你让我忘了,你还说孩子只是你一个人的,雁枫,你真是要跟我完全划清界限吗?”
“是,我之前也依旧说得很清楚了。”穆雁枫直言。
柴晔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人能够凭借一两句话就把自己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雁枫,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你是我心爱之人,你的事情永远都是我的事情。”
“你知道今天,柴婉儿殁了之后我有多害怕吗……我真的,雁枫,如果能把心拿出来给你看,我现在就剖给你!”
穆雁枫听到他的话,虽然面上还是冷淡的表情,心里却已经狠狠抽痛了一下。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当初不是这样,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他三年的颠沛流离不是假的,他族人的心酸不是假的,他在暗卫司受的苦也不是假的……
乃至于今天发生的事,婉儿郡主之所以会英年早逝,也是当年的事埋下的种子。
一切的苦难折磨,不是一两句道歉,一两句关怀就可以轻易抹除的。
就算是穆雁枫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能性能让他原谅眼前这个人了。
他拿起筷子,手指微微颤抖了几下:“陛下,用膳吧。”
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
……
白骏逊考上进士后,被安排在了中书侍郎王莒岳的身边,做抄录文书的活计。
据说是王大人亲自点名要的他,看中了他那一手有风骨的好字。
王莒岳跟他一样出身寒门,因此,平时工作对他多有提点。白骏逊投桃报李,对工作分外上心。
这日,白骏逊誊抄一份任命表,却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地名。
“老师,松江府怎么突然换新的知府了?我记得原先的顾知府还没满届,可是高升了?”
王莒岳看了一眼,随口答道:“哦,原先的顾知府突发恶疾去世了。”
白骏逊心头一惊,他突然联想到了自家爱妾哭哭啼啼和那个老乡一起跟自己剖白的某件事,不由得追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就是三个月前吧。”
三个月前!!
新场盐场被倭寇全灭也大概是那个时候,难道说——
白骏逊心脏狂跳不止!
“老师!!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您单独禀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