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不要吓他，他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穆雁枫看了柴晔一眼, 眼神中有着警惕。
柴晔却是神色复杂。他看着小柴碧, 见穆雁枫面上有阻止之意，只得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这孩子，我明日着人抱出去，养在皇庄子里吧。”
穆雁枫听到这话轻轻摇了摇头, 将柴碧抱给阿昭, 让他带着小阿碧去远一点的地方玩儿。
他转过身，走到柴晔面前，垂下眼眸，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臣不知道陛下问出了什么, 此乃陛下家事，臣也不方便知晓。但稚子毕竟无辜, 还望陛下……”
说到这，穆雁枫也说不下去了。如果柴碧不是柴晔的孩子，就凭借这一出狸猫充龙子的欺君之举, 柴晔不将柴碧处死或是贬为庶人而单纯是养在皇庄子上, 其实也算得上仁慈了。
柴晔揉了揉眉心。
今天发生了这件事, 他的心情实在是差到极点。但是対着穆雁枫，什么火气都暂且烟消云散。
他一见穆雁枫显得有些许烦恼的踌蹰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这人一向是这样，善良得让柴晔心头软得不行。
不过如此一来……
柴晔心中一动, 牵着穆雁枫的手柔声道：“我确实很不会养孩子, 更何况这孩子还是别人的。如果这件事被散布出去，天家的威严难免受损。”
他做出苦恼思索的模样：“但是要让他这么小一个小人儿暴病而亡, 我也实在是于心不忍。”
“陛下！”穆雁枫一惊，连柴晔已经顺势牵上自己的手也忘了。
“陛下，孩子还小，实在是不用……”
“我还是将他养在宫里吧！只是宫里的孩子没了母妃的照料，难免受委屈。”柴晔得寸进尺地又贴近了几分，若有所指地道，“雁枫可以时常来看看他，我给你通行的腰牌。”
听到这里，穆雁枫哪里还能不知道柴晔是在用阿碧钓着自己。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柴晔这是抓准了自己不会轻易放下小阿碧，直接将人放在宫里，让自己逼不得已要时不时进宫。
穆雁枫一抽手，用力挣脱柴晔的魔爪：“陛下可真是……”
不要脸啊！
……
苏侍狸头上的珠宝被卸了个干干净净，单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被丢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中。
“老实交代，还可以保全父母族亲。”
苏侍狸心中冷冷一笑。
父母，三岁就将自己发卖的父母，给自己陪葬又有什么不好呢。
倒也全了我们亲人的缘分了。
她只担心自己的孩子。
阿碧还那么小，如果皇帝要彻底抹去这件事情，恐怕他也难逃厄运。
想到这儿，苏侍狸咬住嘴唇。她想起了将阿碧抱走的穆雁枫。
公子，您会救他的，対吗？
会的，一定会的。公子的性子，绝対不会放着阿碧不管，他最喜欢小孩子了！
苏侍狸扯着唇角勾了勾，一行绝望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她望着牢房的石壁，苦苦笑了一声。
当年，您也是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吧。给我的报应，终于来了。
……
“陛下，罪人苏侍狸在暗卫司的牢里自尽了。”
崔伴小声道。
柴晔点点头，说了一声“知道了”。
没有绑着她就是给她机会自己自尽，看来苏侍狸确实是个聪明人。
“回宫后你去把柴碧迁到禧福宫吧，那里离御花园近，雁枫去看他的时候还能逛逛。”这件事情没有影响到柴晔的心情分毫，他还有兴致给柴碧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地方。
“是。”崔伴领命。
……
穆雁枫没有再去问苏侍狸的事，他了解柴晔，也了解现实。苏侍狸必死无疑，只是死得体不体面的区别罢了。
他只是担心小柴碧。在那天之后，穆雁枫几乎每天都会去陪他一会儿。
小小的孩子好像也懂得了些什么，没有问母妃去哪里了，只是变得沉默寡言。除了和穆雁枫呆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不说一句话。
而柴晔也瞅准了这个机会，每日里定时出现在留枫院。
他这个名义上的父皇，这段日子见柴碧的时辰倒比柴碧出生后加起来的时间都长了。
……
“白郎，这京城看着果然气派。跟咱们苏州府完全不同。”
万年年撩开一隙车帘子，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娇娇地转头扯着白骏逊的衣袖道。
短短两月，她已经成功地从一个最底层的琵琶女，一跃成为了白家少爷最宠爱的侍妾。头上的几根钗子都是金饰，衣着也是上好的苏绣料子。
不仅如此，就连来京城考试，白骏逊也带着她。
白骏逊闻言一笑：“京城嘛，自然不同。”
他也透过万年年的手看向车外的人流，眼中露出年轻人特有的野心。
这一次殿试，他必要考中进士，改换门楣！
家里带出来的干练小厮找到了一家离考场近的小院，白骏逊直接豪爽地租了一整年。
谁知运气不好，租下院子的第二天，一出门，他就在门口捡到了一个晕死的小乞丐。
“晦气，晦气！”小厮拎着小乞丐，灌了一碗稀米汤。
白骏逊脸色也有些难看，但他还是不忍心看着乞丐死在眼前，吩咐小厮道：“先给他个地方养着吧，等过几天再给几个钱打发走。”
“是公子。”
“公子真是好心，这小乞丐也是命好！”万年年立刻笑道。
小乞丐大概是饿晕的，呛了几口米汤，睁开眼睛，直愣愣地往上看着，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他艰难地低下头，想要再喝几口米汤，眼神的余光却猛然瞄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万年年！！？？”
万年年心中一惊，莫非这个人竟然在松江府见过自己？？
她一边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你见过我？我怎么不认识你！？”
一边，则用眼神使劲暗示。
小乞丐，其实就是王益，见到万年年皱着眉头给自己使眼色，面上一愣。
他眼神转到旁边，看着万年年身边的富贵公子明白了些什么，只含糊道：“之前……在松江府见过姑娘几面。”
毕竟冯老七带万年年出游实在是太过于高调，印象非常深刻。
万年年暗自咬牙。她在苏州府时，因为苏州距离华亭比较近，担心被曾经的恩客认出来闹丑，基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谁知道这来了京城，居然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还好这小子嘴上严实，没说自己曾经在红灯楼的事情。
“看来也是缘分。”万年年対着白骏逊道，“白郎，妾身这是千里遇故人啊，也算是喜事一桩。一定是白郎的福运庇佑，今年白郎一定能高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