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少年听了有些垂头丧气,“要是颜姑娘生得难看些就好了。”
“……”颜汐浅眯了眯眼睛,摸出一根胡萝卜准备给他一下。
胡萝卜还没举起来,颜汐浅又听到他沉沉地说:“难怪我到现在都没敢告诉她,如果她生的没有那么好看,或许就有勇气和她表白了。”
颜汐浅握着胡萝卜的手有些许松动,心里也有些悸动。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的话,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好看了吗?
颜汐浅自恋的想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正巧,被她摸到了那道伤口。
颜汐浅方才柔和的眼神立刻气愤起来,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碰她的脸一下,更别说是划伤她的脸了。
那个该死的魔族臭小鬼,只揍他一顿,太便宜他了。
颜汐浅连忙用法术修复自己的脸,直到葱白的手指所及之处皆是光滑柔软,她这才放心下来。
她再次看向卿晏辞,那人周遭的空气都有点阴霾,可怜兮兮的。
分明是身材颀长的少年,却像是要蜷缩在一起的似的,整个人看上去弱小又无助。
颜汐浅有点不忍心,于是安慰他说:“你也不用那么难过啦,反正……就算追求者再多,还不是要嫁给你?”
少年呆呆地抬起头来,“嫁给我?”
颜汐浅被他这么看着,难免心虚,于是抬手挡在他眼前,阻隔断两人的视线,“我是说,你长得这么帅,又这么厉害,对她有很好,她有可能会喜欢你的。”
少年激动地握住她阻挡的那只手,“真的吗?夫人,我真的……有可能娶到颜姑娘吗?”
见他这么欢喜,颜汐浅心里也不由得跟着松软了下来,她浅浅的笑了笑,“如果你娶了她,你会怎么做?”
卿晏辞似乎是已经无数次幻想过这种可能性,是以,当被这么问的时候,他说了很多,“如果我能和颜姑娘成亲的话,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她喜欢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地府的业火,我也都会送给她。”
颜汐浅忍不住勾唇,“那她不喜欢的东西呢?”
少年道:“自然是都扔掉,一样不留。”
她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于是鄙夷地说:“如果她不喜欢胡萝卜,你舍得扔掉吗?”
卿晏辞显然没想到自己心爱的胡萝卜会被讨厌,愣了好一会儿。
颜汐浅哼了声,道:“果然,在你心里,还是胡萝卜最重要。有了胡萝卜,连媳妇儿都可以不要,是吧?”
少年连忙把手里的胡萝卜扔到地上,可眼睛又巴巴的看了看胡萝卜,确认没有摔断。
“颜姑娘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在颜姑娘和胡萝卜之间只能选一个的话,我肯定会选颜姑娘的。”他信誓旦旦地说。
天底下,怕是也只有这么一个傻子会把自己的媳妇儿和胡萝卜作比较的。
尽管如此,颜汐浅听了很开心。
“你跟说说,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呀?”颜汐浅真的很好奇,自己对这个年纪的卿晏辞完全没有印象。
竟不知,有这么个人一直在喜欢自己。
卿晏辞小脸儿红红的,扭捏着不好意思开口。
颜汐浅再三跟他保证,“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作为交换,我可以想办法让你早点追到阿浅,你看怎么样?”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法单纯,又很好骗。
听颜汐浅这么一说,果然立刻答应了。
要听一段和自己相关的暗恋故事,颜汐浅莫名的有点激动。
大概是两年前,也就是卿晏辞六岁的时候。
那一年,颜汐浅十三岁,正是年少模样,是她入天宫朝拜的第三年。
彼时的卿晏辞正嗜胡萝卜如命,也就三五年的功夫儿,整个皇子寝殿都被他屯下来的胡萝卜塞得满满当当。
即便如此,仍旧没能满足卿晏辞的嗜好。
他越发过分地将胡萝卜堆放在哥哥卿揽月的房里。
卿揽月一开始还没当回事,但慢慢的,屋子里的胡萝卜已经无法忽视了,他才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卿揽月悄悄带人潜入了卿晏辞的寝殿,想把他寝殿里的胡萝卜都搬出来扔掉。
可卿揽月太过心急,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也睡在那一堆胡萝卜中间。
就这样,一个手忙脚乱的侍从把小殿下连同胡萝卜一起装在了箱子里,准备解决掉。
睡得正熟的卿晏辞浑然不知自己要给心爱的胡萝卜陪葬。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周遭一片漆黑。
年纪尚小的卿晏辞敲敲打打,从箱子里钻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为何,跟几十箱胡萝卜一起躺在清扫小仙的垃圾堆放处。
卿晏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声引来了清扫小仙。
众人瞧见坐在一箱胡萝卜里的卿晏辞也十分惊讶。
这事儿就这么败露了。
卿晏辞一气之下把哥哥卿揽月告到了老天君那里。
老天君听了两个儿子的描述,思索良久,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往后九重天上不准二皇子收藏胡萝卜,凡有发现,一律没收。”老天君严肃地说。
原本是让老爹给自己主持公道的,没想到老爹竟然如此狠心。
卿揽月也很奇怪,毕竟父亲一向宠爱晏辞,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果断。
等到老天君命人将哭个不停的卿晏辞送走了,卿揽月这才开口问道:“父亲,这样对晏辞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老天君冷哼一声,“残忍?我让你瞧瞧什么才是残忍!”
这话一出,卿揽月有些惶恐的看着父亲。
还以为父亲要秋后算账,却不想他只是转过身去,露出头发稀疏的后脑。
卿揽月大吃一惊,“父亲,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天君猛拍桌子,道:“这个臭小子如今把胡萝卜都堆到我寝殿里去了,你母亲日日对着那些胡萝卜,连梦里都在拔胡萝卜,再这么下去,我的头发都快被她薅没了!”
看着父亲哭丧着一张脸,十分可怜的样子,卿揽月无奈的叹了口气。
打那天起,二皇子和胡萝卜就不允许同时出现了。
这也是卿晏辞会和颜汐浅相识的起因。
失去了胡萝卜的卿晏辞,每日都动着歪脑筋想着要把胡萝卜藏起来。
每每被人发现,便要上演一场人与胡萝卜生死分离的大场面。
这年的朝拜日,恰好上演了这么一出。
跟随朝拜队伍的颜汐浅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是瞧见了一个小孩子被几个高个子的侍从抢走了胡萝卜,可怜的嘤嘤哭泣的场景。
年少轻狂的颜汐浅便出手相助,帮那小孩儿抢回了胡萝卜。
等到颜汐浅追上朝拜的队伍,冲那小孩儿笑了笑。
就是那么一个无心的笑容,在小小的卿晏辞心里埋下了爱慕的种子。
颜汐浅朝拜完毕,瞧见方才那小孩儿抱着胡萝卜就等在天君殿外。
“小可怜,你怎么还在这里?”
卿晏辞娇娇软软的说:“我在等……等姑娘出来。”
颜汐浅扑哧笑了一声,道:“你才几岁啊,就姑娘姑娘的叫,你该喊我姐姐。”
她说着,揉了揉卿晏辞的头发。
少年却红着脸说:“不可以,哥哥说,兄弟姐妹是不能成亲的。”
这话引得颜汐浅笑得更厉害了,“小屁孩,这么小的年纪就想着娶媳妇儿了?好啊,姐姐我可有的是追求者,等你长大了,再来排队吧!”
说罢,她便要离开。
身后的小男孩喊着问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回眸,嫣然一笑,“颜汐浅!”
听完卿晏辞的叙述,颜汐浅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就因为这个?”颜汐浅狐疑地问。
少年扭捏的点点头。
颜汐浅原以为会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没想就这样!
因为一根胡萝卜?
颜汐浅心里闷闷的,好像自己是沾了胡萝卜的光似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胡萝卜都算是颜汐浅的头号情敌。
她甚至在心里暗暗的想:如果当时的卿晏辞知道,自己因为胡萝卜喜欢的姑娘,日后会同样不准他屯胡萝卜,会不会立刻就不喜欢了?
颜汐浅有些失望地准备睡觉。
少年却惊诧地问道:“夫人,我……我还想见一面颜姑娘,您先别睡啊。”
颜汐浅冲他翻了个白眼,道:“我就是你要见的颜姑娘,现在,要么你上来一起睡,要么就出去睡客房或者回九重天去,随便你!”
卿晏辞愣愣的看着她,那人全然不顾他的目光,已经裹上被子躺好了。
她方才说什么?颜夫人就是颜姑娘?
卿晏辞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颜汐浅的肩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颜姑娘,可你方才明明说你是颜夫人的!”
颜汐浅斜眸瞄他,“我可没那么说,我只说我家阿浅,可没说别的,你自己理解错了,怪不得我。”
“这……”少年急的从头红到脚,“你怎么能骗人呢?”
颜汐浅猛然坐起身来,嗤笑一声,“怎么?方才还说喜欢我,现在就生气了?不喜欢了?我堂姐说的真没错,男人都是骗子,你也一样。”
卿晏辞被这无端的指责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傻乎乎的看她。
颜汐浅没再理他,背对着他躺下,掖了掖被角。
少年站了好一阵儿,才小声说:“对不起嘛,我……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喜欢,只是你骗我嘛。”
到底是年纪小,声音也软软的,总让颜汐浅狠不下心来。
况且虽然那个暗恋故事有点扯淡,但是毕竟得知了他心里的白月光是自己,颜汐浅总归是欢喜的。
她转过身来,掀开被子,“躺进来。”
少年脸红的像是熟透了的番茄,眼神闪躲道:“这……这不好吧?”
颜汐浅不屑道:“你都睡我睡了三百年了,有什么好不好的?”
“三,三百年?”少年努力消化着这个年限。
颜汐浅却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你过不过来?”
卿晏辞连忙慌慌张张的踢掉鞋子躺过去。
好久没抱着他睡了,打仗打了那么久,一回来就惹她生气。
如今虽然脑子不清楚,但总算人是实实在在能让她抱在怀里的。
卿晏辞身上有股淡淡的冷香,不仔细闻是闻不到的。
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闻着这股冷香睡觉。
每每他外出打仗,她都睡得不那么安稳。
从前的颜汐浅也不愿去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如今才觉得是她太过大意。
头顶传来卿晏辞的声音,“你真的是颜姑娘?”
颜汐浅的脸埋在他颈窝,淡淡的嗯了一声回应。
“我们……成婚了吗?”卿晏辞小心翼翼的问。
颜汐浅再次嗯了一声。
那人不说话了,颜汐浅抬起头,瞪他一眼,“不高兴?”
少年连连摇头,“不是的,只是……有点惊讶,我是……怎么娶到颜姑娘的?”
颜汐浅收回视线,淡然道:“还能怎么娶?联姻呗,你那么怂,还指望你去跟我提亲?”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道:“原来是这样啊。”
说到联姻,颜汐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既然喜欢了她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说出来?
如果天君没有安排这场联姻的话,那现在躺在他怀里的是不是就变成别人了?
颜汐浅越想越觉得生气,想骂他两句出出气,可少年却突然傻乎乎地问:“什么是联姻啊?”
“……”
这一问把颜汐浅心头那些不悦都问没了。
是了,她骂他有什么用?
现在的卿晏辞不过才八岁的记忆和思维,他能懂什么呀?
在卿晏辞清澈无暇的眸子下,颜汐浅回答说:“联姻……就是为了两族的安定和谐,双方选出一男一女结成姻亲,维护两族的情谊,明白了吗?”
少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就是说,颜姑娘嫁给我并非出自本意,是吗?”
这话问得颜汐浅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含含糊糊地说:“差不多吧!”
“对不起。”少年垂着眸子道歉。
颜汐浅闷闷地说:“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