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颜汐浅震惊的是,她原本很担心卿晏辞知道这件事,此刻知晓他已经知道了,她反而有一种安心。
她问:“你怎么知道的?”
卿晏辞不答反问:“你果然早就知道!”
颜汐浅吐了吐舌头,道:“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我不想你这么生气嘛。”
少年并不领情,气恼道:“我就是个傻子,竟还与你说他对我心思不纯,你是不是觉得我可笑?”
颜汐浅刚要点头,又立刻打住了。
她摇摇头,表示,“我怎么会那么做?我只是觉得很麻烦。”
卿晏辞质问,“你觉得我麻烦?”
颜汐浅摆手,“当然不是,我是说跟你解释起来很麻烦,而且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还会发病,我总不能每一次都跟你解释吧?”
少年却不依不饶,“跟我解释就是麻烦,跟他解释就不是?”
“他?”颜汐浅狐疑地问。
哪里来的他?
卿晏辞愤愤地说:“十九岁的我,你更喜欢那个我,是也不是?”
他这副撒泼的模样,看得颜汐浅忍不住想笑。
卿晏辞也爱吃醋,但也没有哪次如这次一般,像个……小泼妇。
颜汐浅还以为,只有十九岁的少年才会做出这种撒泼打滚的事情,没想到两百岁的他也能做到。
“你还笑我?”卿晏辞都快气死了。
颜汐浅强忍着笑意,道:“我没有笑你,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挺……挺可爱的。”
这一句可爱,让卿晏辞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方才在做什么?
一想到自己的表现,卿晏辞恨不得把颜汐浅的记忆抹掉。
卿晏辞不说话了,颜汐浅笑嘻嘻的抱着他亲了两口,“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我还以为你成熟稳重,不会在意这些的,没想到晏辞上神吃起醋来,像个小孩子一样。”
少年瞪了她一眼,“不准笑了!”
颜汐浅眼睛笑得弯弯的,“可我天生长了一张笑脸,就是要笑的。”
卿晏辞哼了一声,道:“你少跟我嬉皮笑脸,方才的那件事,还没完呢!”
颜汐浅搂着他的脖子,把花迎霜的事都向卿晏辞说了一遍,自然其中隐瞒了十九岁的他气急败坏,两人为了花迎霜的去留,大吵一架的那件事。
听完这些,卿晏辞只得出一个结论,“骗人!”
颜汐浅:“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卿晏辞却道:“我才不相信十九岁的我能大度至此,留一个貌美如花的男人在崇华宫里。”
他气愤的指着外面,“整个崇华宫上上下下,一个侍从都没有,清一色的仙子侍女,我怎么可能留下花迎霜?”
诚然,原本他是不愿意的,可后来还是妥协了。
但颜汐浅不想告诉他实情,只道:“那又如何?我和迎霜只是朋友,你不相信,只能说明你不如十九岁的自己大度。”
这话落在卿晏辞耳朵里,就变成了‘你不如十九岁的你!’
卿晏辞咬牙切齿,“随便你!”
他是真的生气了。
偏生颜汐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若是示弱些,颜汐浅自是愿意哄哄他,跟他道歉的。
可他对她生气,颜汐浅更觉得气恼。
对外人,她尚且可以做到委曲求全,可对卿晏辞,她做不到。
她就是忍不得卿晏辞让她受一点委屈。
颜汐浅挣开他的手,站起身来,道:“既然要随我的便,那便彻底一些,以后都别再管我了!”
说罢,她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卿晏辞连忙站起身来,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他心里咯噔咯噔的响,又烦闷,又不安。
卿晏辞追了出去,可颜汐浅是瞬移离开的,他不知她去了哪里,只能一处一处去找。
从晌午到黄昏,他都没能找到颜汐浅的踪影。
此刻的颜汐浅,正在栖凤殿里和萧染星发牢骚。
“他说他不要我了!”颜汐浅委委屈屈的说。
萧染星一怔,问道:“晏辞上神又发病了吗?”
颜汐浅摇摇头,“他是真的不要我了,他说他不管我了。”
要说起来,颜汐浅是真真有点胡说八道造谣生事的本事在身上的。
诚然,萧染星是个明白人。
若卿晏辞发病了,这事儿还有几分可信。
若没有,颜汐浅说的话,她是半个字也不会相信的。
萧染星无奈,“阿浅,你不要总是和晏辞上神置气。”
颜汐浅气呼呼地抬眸,“你也不帮我说话?”
萧染星嗐了一声,道:“我还不了解你吗?晏辞上神真的说了你方才说的那些话?”
这一句,问得颜汐浅哑口无言,她喃喃着说:“差不多说了。”
她说的,他没反驳,就等于他说了!!!
颜汐浅沉默下来,心里想着,她和卿晏辞两次争吵都是因为花迎霜。
一次是她想把人留下,一次是她瞒着他花迎霜的身份。
这种事,也不知道还要发生多少次。
难道每一次卿晏辞发病,都要因为这事和她吵架?
正想着,殿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颜汐浅和萧染星纷纷看过去,萧染星起身叹了口气,道:“想必是晏辞上神来了,你都说了大半日晏辞上神的不是了,也该消消气了。”
她是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但是心里有点儿委屈,难免要发作一下的。
这股子气儿发泄出来,倒也没有那么生他的气。
他来的正是时候,她有点饿了,想回家吃饭。
萧染星打开殿门,来人却不是卿晏辞,而是一个侍从。
侍从行礼,“天后娘娘,陛下命我来给娘娘传个话,今晚月老阁种的仙侣花都会开,请娘娘一同前往观赏。”
仙侣花原本是凡间的普通玫瑰,自从几百年前被月老从凡间移植到天宫里来,加上月老阁的气候一向严寒外加月老常用灌溉姻缘树的琼浆玉液灌溉,久而久之竟变了模样。
花朵儿还是如从前那般红艳艳,只是受了红线的熏陶,花儿都是并蒂开的。
两朵一株,夜里才会开放,花儿开放之时,花香弥漫,令人陶醉。
甚至有传闻说,这月老祠里的玫瑰花香,让人闻了可坠入爱河,后干脆改名称仙侣花。
仙侣花难得,能看一眼也难得。
而且每一株花的花期都不一样,一年四季分散着开放。
前些日子,月老便亲自来禀报陛下,说是今年的仙侣花花期相逢,会成片成片的开放,希望天君陛下前往观赏。
卿揽月在早先和萧染星说了一句,竟不想就是今日。
萧染星回眸,瞧见颜汐浅满眼失落的样子。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阿浅也是嘴硬,明明已经想同晏辞上神和好了,可却拗着一口气儿,不肯低这个头。
萧染星想了想,对那侍从小仙低声说道:“你且去回了陛下,汐浅神女在我这里,让陛下一并请了晏辞上神前去。”
小仙颔首称是,便匆匆退下了。
返回房间,颜汐浅正把萧染星桌子上铺着的流苏锦绣桌布扯得皱皱巴巴。
萧染星无奈的笑着摇头,道:“揽月说今晚的月老阁里,仙侣花开得很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颜汐浅垂着眸子摇头,“我不去,你们两个甜甜蜜蜜,我还生着气呢。”
见她并不答应,萧染星又道:“我也这么想,所以方才让人去传话给揽月,我今晚与你同去,不陪他。”
颜汐浅怔了怔,疑惑道:“真的?”
“自是真的。”萧染星回答。
颜汐浅心下有些感动,但还是拒绝了,“你肯陪我是很有心,但我也不想搅扰了你们俩,你不必管我,只管去就是了,我今晚就在你这里休息。”
说罢,她便起身要走。
萧染星赶紧拦她,“阿浅,我想陪你去,就当是你陪陪我,好不好?”
若是颜汐浅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安排?
越是她百般挽留,颜汐浅越觉得奇怪,狐疑地打量她,“你干嘛非要我去?”
萧染星天生就是个不会说谎的,此刻也是十分拙劣的表示,“我有吗?哪有非要,你说的也太严重了,我只是提议。咱们俩……也……也好久没单独出去玩了嘛。”
瞧她那模样,颜汐浅忍不住想笑,“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快说!”
萧染星没法子,只好如实回答,“我也是想让你和晏辞上神和好嘛,阿浅自己也想和好的,不是吗?”
一听这话,颜汐浅立刻炸毛,“我才没有想和好,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来道歉。”
萧染星连忙点点头,“是是是,是让他道歉,可阿浅也得给晏辞上神这个机会不是?仙侣花成片开放,这是多少年都盼不来的美丽景色,阿浅难道不想和晏辞上神一起看吗?”
被萧染星这么一说,颜汐浅竟真的有些心动了。
她想象着在成片的仙侣花丛中,那人回眸一笑,美得不可方物。
正犹豫着该不该答应,突然栖凤殿的大门被一道灵力破开。
颜汐浅循声看去,只见自己方才想象中的少年,正站在门外,一脸紧张。
那人身后追上来的天君差点气绝,怒指着少年,道:“你……你你你!你这混小子!急什么急,人又跑不了,砸门做什么?”
卿晏辞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缓步走进来。
等到颜汐浅回神,她连忙别扭的背过身去,不看他。
少年紧张地手握成拳,掌心里已经渗出了汗水。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萧染星很是识相的说:“晏辞上神有什么话同阿浅说吧,我们先出去了。”
说罢,她急匆匆地往外走,还不忘拉着后进来的卿揽月一起走。
殿中只剩下颜汐浅和卿晏辞两人,卿晏辞抿了抿唇,从背后抱住颜汐浅。
颜汐浅象征性的挣扎了下,很快也就没有动作了。
卿晏辞把她抱得紧紧的,沮丧地说道:“阿浅,对不起,我知错了。”
果然,只要他说句软话儿,颜汐浅的心也跟着软软的。
她嗯了一声,道:“我没生你的气。”
这话是假的,她怎么会没生气?
可卿晏辞不计较,反而觉得心安,他说:“都怪我不好,不该对你生气,阿浅,我以后不会了,跟我回家吧!”
颜汐浅唇角勾了勾,她自是想回去的。
虽然心里很盼望,可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的,她故作勉强道:“好吧,我想吃麻辣鱼头。”
“好,我做给你吃。”两人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和好了。
回到崇华宫,正巧遇见祁慕阳从颜璐宛屋里出来。
一见两人回来,祁慕阳道:“呦,和好了?”
颜汐浅皱了皱眉,这小子说话,还真是惹人生气。
“你偷听我们说话?”卿晏辞的脸冷冰冰的,十分难看。
祁慕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道:“我可没有,你们吵得太大声了,我不小心听到的。”
卿晏辞轻哼了一声,道:“我宫里可不留听墙角的人,若是再有下次,直接一棒子打下天宫去。”
祁慕阳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他到底是害怕卿晏辞的,尤其是卿晏辞冷脸的时候,十分吓人。
颜汐浅见他们二人剑拔弩张的,只担心耽误了自己吃饭,于是扯扯卿晏辞的衣袖,道:“我饿了。”
少年连忙收回视线,温柔道:“你先回房间等等,我马上做好。”
等到颜汐浅点了头,那人才往厨房去。
临走前,他还不忘给祁慕阳一个警告的眼神。
卿晏辞进了厨房,祁慕阳才松了口气,道:“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冷冰冰的吓死人。”
颜汐浅却双手环抱,笑道:“他只对你冷冰冰的。”
思索片刻,祁慕阳也同意了这个观点,这家伙好像从没给过他好脸色。
越想越觉得生气,祁慕阳轻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嚣张几时,不管怎么样,我日后可都是要做他姐夫的!”
这话倒是不假,按照颜汐浅和颜璐宛的关系来看,的确是这样。
可颜汐浅却笑眯眯地说:“哦?你有胆子让他喊你一声姐夫?”
祁慕阳顿感背后一阵寒意,他甚至能想象得出,卿晏辞得是多么个咬牙切齿的模样才会喊这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