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这个人对她来说是有感情的,就没办法很理智的来判断和对待。
他能猜想到,那时候的颜汐浅会有多不知所措。
莫名的,卿晏辞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那我呢?你对我……是什么想法?”
颜汐浅一怔,只觉得方才的事情还没说完,突然被扯到另外一件事上,昏沉沉的头脑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喜欢你。”
虽然这四个字很简单,但落在卿晏辞耳朵里,就像是有能清除烦闷的能量。
卿晏辞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了些释怀。
颜汐浅贴着他的肩膀,有点不好意思地蹭了蹭,“我嫁给你的时候,红盖头揭开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的是能嫁给这么好看的男人,好像挺不错的。”
卿晏辞眸子软了软,“那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
颜汐浅笑了笑,道:“谁叫你总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又呆又笨说话还结结巴巴的。最讨厌的是……胡萝卜弄得到处都是,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听了这些话,卿晏辞忍不住笑了笑,道:“那也没办法,就算是换成现在的我,突然和喜欢了很久的人成婚,我也一样会那样的。”
颜汐浅抬起手臂,手指轻轻戳了戳卿晏辞的额头,道:“笨蛋,不生气了吗?”
卿晏辞眸子暗了暗,“我只是担心,或许在你心里,嫁给我或者嫁给别人都没关系。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应该也和别人生活的很好吧?”
这番话让颜汐浅沉默了下。
要知道,她原本就是抱着这种无所谓的心情嫁给他的。
颜汐浅低声道:“所以说,或许真的是缘分使然。”
她突然想起了在祁慕阳的梦境里,所听到的祁温雅给她看手相的结果。
——你看你这条感情线,有点曲折,前面还有些淡薄。看样子你对这个真命天子一开始没什么感情,然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喜欢而不自知。
喜欢而不自知,或许真的是这样。
但似乎,还是有迹象的。
就算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卿晏辞的时候,她心里想的都是就这样一直和卿晏辞生活在一起似乎也很好。
他不在的时候,会觉得无聊。
吃不到他做的东西,会觉得没胃口。
如今想来,这些不就是喜欢吗?
颜汐浅:“你这么好,很难有人能抵挡得住你的魅力,会喜欢你,是迟早的事。”
这话多少有点哄人的意思,但卿晏辞听了却很是开心。
没人会不喜欢听夸赞的话,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的话。
卿晏辞垂下头来,轻轻吻了吻颜汐浅的额头,“要是真如你说的这样就好了,其实我很清楚,我一点也不受欢迎,大家都觉得我凶巴巴的。”
蓦然间,颜汐浅想起了他从前不是很自信的样子。
大概也和这个有关吧!
“那你为什么不对别人温柔一点呢?你一贯对我那么好,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在外人面前是那么冷漠。”
说着,她想起了卿晏辞发病成两百岁的时候,把她当成其他人的反应,冷漠又决绝。
这个人,一点也不像对待她时候那么温柔。
卿晏辞眸子有些空洞,“因为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颜汐浅一怔,“你说的难道是……孟云吗?”
卿晏辞的表情立刻变得很戒备,他紧张的问道:“你也知道她?她对你做了什么?”
颜汐浅看他这样,顿时明白了,他所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孟云。
孟云被处决的时候,卿晏辞还没有恢复到两百岁的记忆,他还不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
“她已经死了。”颜汐浅说道。
听到这个结果,卿晏辞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她早就该死了,要不是她那个老不死的祖父一直在从中阻挠,我早就该杀了她。”
关于孟云的事情,颜汐浅曾经听十九岁的卿晏辞说过。
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子,大概还有很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颜汐浅握住他的手,道:“你会害怕她吗?”
她清楚地记得,十九岁的他曾经说过,很害怕孟云。
两百岁的他,也会害怕吗?
卿晏辞摇了摇头,道:“我不怕她,我只是……担心她对你做什么。”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女人是个疯子,对天族不少女子都动过手,她所做的一切,我都心知肚明,但却苦于找不到证据。再加上,她那个祖父孟之善倚老卖老,时时刻刻包庇她,兄长也拿她没有办法。”
颜汐浅一怔,“孟之善?她祖父不是孟竹仙翁吗?”
卿晏辞点了点头,“就是他,他本名叫孟之善,孟竹是他后来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号。”
“原来如此,说起来,从前我和她来往密切,也听她说起过很多次她的祖父孟竹仙翁,但却从来没见过他。听你这么说来,应当是个爱徇私舞弊的坏人。”颜汐浅整个人的重量都在卿晏辞身上,悠哉游哉的说着。
卿晏辞摇了摇头,“倒也不完全是那样,我年幼的时候,曾经听父君说起过,孟之善此人是个向来公允,十分正直的人。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子,很受父君的器重。哪怕他只是个仙品,但父君还是把至关重要的刑罚台交给他来掌管,甚至让他的家人世袭这一官职。”
颜汐浅安安静静的听着他说。
从前孟云不爱提起她的事情,每每颜汐浅问及,她也大多是含混过去。
那时候颜汐浅只觉得她是个不太擅长和别人倾诉心事的女孩子,后来明白了她对待自己的意图之后,颜汐浅才终于明白。
孟云根本不是不擅长倾诉心事,而是刻意隐瞒,带着目的,带着意图,根本无心和她说那些吧。
此时此刻,听着卿晏辞说那些事情,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
颜汐浅早已经对孟云的事情释怀了,所以谈论起有关她的事情,她也可以不带感情的平淡说出口。
“我想,大概她祖父的死对她来说,是瓦解她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才会孤注一掷的想杀我吧!”她淡淡地说。
卿晏辞身子一僵,“她想杀你?那她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受伤了没有?有没有留下疤痕?”
说着,他便急急忙忙的拉扯了下颜汐浅的衣裳。
颜汐浅没忍住大笑起来,一面任由他乱来,一面道:“光天化日的,若是等下有人来了,你这把我弄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少年立刻红透了脸,道:“我只是担心。”
颜汐浅嗯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我身上有没有疤痕,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她说着,对卿晏辞眨了眨眼睛。
颜汐浅唇角洋溢着的笑容,那笑容中透露着暧昧和逗弄。
卿晏辞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脸更是红得吓人。
是了,她说的没错,她身上有什么痕迹,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抱歉,是我……太失礼了。”卿晏辞垂着眸子说道。
这会儿倒是讲起礼数来了,颜汐浅忍不住笑他。
卿晏辞似乎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仍旧问她,“所以,她没有伤害你是吗?”
颜汐浅点点头,“多亏了从前我们没什么感情,她一直以为我和你是被迫相处。大概有我这么一个对你没什么想法的人占着你妻子的名分,她反而觉得安心。”
“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过来,她和我和睦相处,应当也是为了和你接触,顺便盯着我,以免我对她的心上人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她说着话的时候,带着一点点玩笑的语气,一点也不严肃。
卿晏辞也跟着放松下来,道:“还好她大意,虽然阿浅那时不曾喜欢我,可我自己却……应该很明显。”
颜汐浅笑着摇了摇头,道:“多亏了你的迷妹团,天族里传的到处都是,你是被迫娶我的,如何如何对我冷淡,如何如何和我的婚姻形同虚设,说得真真的。”
卿晏辞也不由得笑起来,“那就好。”
颜汐浅垂眸摆弄着他的手,打了个哈欠。
卿晏辞立刻心领神会的把她放平躺下,“再睡一会。”
颜汐浅紧紧抓着他的手,“你陪着我。”
难得她有依赖他的时候,卿晏辞自然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
他轻抚着颜汐浅的额头,“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安心睡吧!”
“嗯。”颜汐浅昏沉沉的应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
大约半个时辰后,侍女来送汤药,卿晏辞松开那熟睡之人的手,将她的手臂放进被子里,随即起身去开门。
把药端进来,卿晏辞在桌子上舍了小炉灶,温火慢慢热着药,怕颜汐浅醒来已经冷了。
颜汐浅睡得不太舒服,事实上她已经躺了许久,并不那么困,只是犯懒,总想躺下来眯一会儿。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儿,她眯着眼睛张开一条缝隙看过去。
见他在桌子上温药,她也什么都没说。
等到卿晏辞把药架好了,一回身便瞧见她半睁着眼睛往这边看过来。
他问:“吵醒你了?”
颜汐浅轻轻的摇了摇头,道:“睡不着了,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少年正想先将药碗端过去,让她吃了药再说,可颜汐浅却着急的喊他,“晏辞。”
卿晏辞一怔,有点明白了,她不想喝药。
没法子,大夫方才也说了,她身子没什么问题,药也只是安胎罢了。
如此一来,不吃也无妨。
卿晏辞回身踱到她身侧,坐在她身边。
那人再次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来,戳了下他的手。
卿晏辞很自觉地把她的手覆在掌心之中,“想说什么?”
颜汐浅摇头,“不知道,只是觉得睡多了,脑袋有点痛,想做点什么,但是又不想走动。”
卿晏辞思索了片刻,问道:“要出去看看?”
颜汐浅努着唇,撒娇似的摇了摇头,“都说了不想走。”
少年整理着她的发丝,“不用你走,我抱你出去看看。”
颜汐浅再次摇头,“才不要呢,丢人死了。”
在天宫做这样的事情已经让颜汐浅觉得有点尴尬,更何况这这里是南海。
在水宫里到处走,总是要遇见熟人的。
她那些个兄弟姐妹们,若是被看到她那样,肯定要笑话她的。
正这般想着,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卿晏辞皱了皱眉,问道:“何人?”
一名侍女道:“我是王后殿中侍奉的,听闻二公主回来了,王后命我来请公主前去见一见。”
卿晏辞将视线转移到颜汐浅脸上,似乎是在问她,想不想去。
颜汐浅点了下头,卿晏辞便道:“知道了,稍后便去,你且先回去禀报。”
“是,上神。”说罢,那侍女的脚步声就渐渐远了。
颜汐浅有点哼哼唧唧的起身,道:“娘亲可真会挑时候,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她说呢。”
这种事情,要和娘亲说,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卿晏辞却很贴心的说:“我来说就是了。”
颜汐浅没忍住勾起唇,“你来说?”
她用那种戏谑的眼神看他,看得卿晏辞有些懊悔。
好在颜汐浅只是笑了笑,也没继续捉弄他。
卿晏辞蹲下身子来给她穿鞋,而后拦腰把人抱起来。
颜汐浅拍拍他的手臂,“不用你抱我,我自己能走,要是被娘亲瞧见了,还以为我出什么事了呢。”
少年却并未松手,而是说:“抱你到门口。”
颜汐浅犹豫再三,身上疲乏的感觉很厉害,倒也答应了。
只是她嘱咐说:“要是路上遇上什么熟人,你可得赶紧放我下来。”
卿晏辞嗯了一声。
少年脚步沉稳,颜汐浅贴着他心口,听得见他沉缓的心跳,原本就有点懒,听着这样有规律的声音,更想睡觉了。
颜汐浅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可总归是睡太久了,就算是闭上眼睛也睡不着。
颜汐浅闷闷的说道:“真是奇怪了,我瞧染星和言言有孕的时候,也没我这么懒散,想来我腹中的这个孩子肯定是个比他娘还懒的小东西。”
卿晏辞笑了笑,道:“那就好,我只担心他像我,兄长说我小时候很闹腾,不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