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就不信了,这么大个魔族,还找不出个和颜汐浅相似的姑娘了不成?
长老大臣们家的姑娘挑挑选选,也没剩几个能看得过眼的。
容阅江多少有些失望,虽说魔族姑娘生的大多明艳泼辣,可这放在一起一对比,容阅江总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儿子。
更何况,花迎霜喜欢的是颜汐浅那样的女子。
容阅江只和颜汐浅有一面之缘,看得出那姑娘倔强又温和,和泼辣还沾不上边。
因而,这一下子便将大部分的姑娘都筛选了下去。
这结果自然是没剩几个。
于是乎,他又命人四处寻找,还不惜凭记忆画了一幅颜汐浅的画像,按图索骥。
而那几个大家小姐便被送去了花迎霜的院落里侍奉他。
一大清早,花迎霜刚刚睁开眼睛,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两个姑娘正在他屋里打扫,他吓得立刻从卧榻上坐起来,结巴道:“你……你们从……从哪里来的?”
从前,以女儿身子处了多年的花迎霜自然不是因为难为情,只是自己房间里突然冒出了几个人,任谁都会觉得震惊无比。
那二人一红一绿,穿得格外明艳,两人站在一起甚至有点刺眼。
那身穿红衣的姑娘似乎更外向一些,开口道:“公子醒了,我们几个是奉命来侍奉公子的。”
花迎霜皱了皱眉,有些气恼道:“谁让你们侍奉了?”
红衣姑娘回答:“是魔尊陛下。”
花迎霜眉头皱的更紧了,对那人的怒意更盛了几分。
又是他,他又想搞什么名堂?
花迎霜连忙道:“你们出去,都出去,你们去告诉他,我不需要人侍奉,也别送人来我这里碍眼。”
一红一绿两个姑娘听了这话立刻跪倒在地。
这样的话,谁敢跟魔尊陛下去说?
她们自然是惶恐不安的。
于是只能跪地求饶,“公子饶命。”
花迎霜有些无奈,“我是让你们回去,不是要你们的命。”
说完,他又意识到了什么,只好改口道:“你们先出去,这事我自己去说,只是有一点,不准随便进我的房间。”
两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违抗这位魔尊独子的命令,只能先行退下了。
花迎霜气呼呼地起身,一出门,这才发现院子里几个姑娘正来来回回打扫忙活呢。
他忍着心下的怒意数了数,竟然有七个?
那一红一绿竟还不在其中。
花迎霜只觉得有些头疼,他本能的揉了揉额头。
见他动作,便有姑娘上来关心,“公子可是头痛了?需不需要请大夫来瞧瞧?”
花迎霜正揉着眉心的手顿了顿,道:“不用,你们……你们都是魔尊派来的?”
那姑娘倒有些不卑不亢的姿态,回答:“是的。”
“他派你们来监视我?”花迎霜问道。
难不成是因为他说了要离开的话,容阅江那老狐狸坐不住了,便派了这些女子来看着他?
姑娘摇了摇头,“并非如此,魔尊陛下是为了公子的婚事考虑。”
“什么?”花迎霜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声调。
他倒宁愿是监视,婚事算怎么回事?
这个该死的老头子,竟然想给他安排相亲?
花迎霜气呼呼地冲了出去。
他直奔魔王殿而去,此时正巧容阅江和几个长老商议要事。
因着容阅江吩咐过,花迎霜前来,任何时候都不能阻拦,于是他径直冲了进去。
一进大殿,花迎霜人都傻了。
虽然他是有点生气,可还不至于硬闯魔尊和长老们商议大事的地步。
长老们也对这个不速之客有些注目,若非今早魔尊陛下说明了花迎霜的身份,几人怕是这会儿已经炸了。
花迎霜有些尴尬,往后退了两步,想悄悄溜出去。
容阅江却喊住了他,“你过来。”
花迎霜怔了怔,不过去的话,像是怕了他似的。
虽然场面很尴尬,但花迎霜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他带着防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容阅江。
那模样,像极了他母亲。
想起故人,容阅江不由得柔和了眸色。
“在那边站着。”容阅江指了指身侧。
花迎霜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隐忍了下来。
若是此刻不是在大殿上,殿下没有那么多长老大臣们,花迎霜绝不会给容阅江这个面子。
可毕竟他是魔尊,在属下面前,花迎霜也作为一个下属,实在不好让他难堪。
于是乎,花迎霜只能乖乖照做,站在一旁。
容阅江竟然当他不存在似的,继续和长老们商讨着事情。
花迎霜时不时的拿眸子往容阅江身上扫。
他有点看不明白,这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即便他娘亲和容阅江曾经有过一段情意,但如今往事难追,这人何苦来的要把他留在身边?
更别说,在这样机密的议事中,还让他站在一旁听着,完全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只不过,花迎霜也不是那种有心人,自是无心去听他们魔族的事情。
虽然如今身处魔族,做了容阅江的属下,可他一门心思的想要离开。
是以,这些个三界之中的事情,他根本无心参与。
正这般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容阅江点了他的名字。
“迎霜,你怎么看?”
花迎霜:“……”
他微微一怔,有些错愕的看向容阅江。
这人怎么还提问呢?
少年原本就没怎么听讲,这会儿被突然点名提问,难免有些尴尬。
像是读书的时候被先生发现神游,点名回答问题似的。
花迎霜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个彻底,他无语的瞪了容阅江一眼,仿佛在用眼神质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容阅江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方才池长老提到的,如今魔族繁荣,修缮魔王殿一事,你怎么看?”
花迎霜在心里汗颜,他瞪他是希望他能闭嘴,而不是把问题复述一遍!
虽然心里很是不满,但问也问了,他听也听了,也不好装聋作哑。
花迎霜只好回答,“我以为,该修缮的不仅仅是魔王殿,整个魔族的风气都该改一改,乌压压阴沉沉的气氛,早晚让人郁郁。”
他这话明摆着就是故意找事儿,在座的长老们纷纷面面相觑。
这原本就是花迎霜的目的,容阅江故意给他找不自在,他也不能放过给他找不自在的机会。
可容阅江竟然没有半点儿生气,反而笑了笑说:“此事,本尊会好好考虑,不过眼下族中不宜那般大肆整改,还是先从魔王殿开始吧。”
长老们震惊无比,个个儿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花迎霜也有些无语,冲容阅江翻了个白眼。
大约容阅江心里也是有些生气的,只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
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提问花迎霜任何问题,花迎霜自然是乐得清静,安安心心的神游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容阅江和长老们总算是商议完了。
容阅江打发了众人,“诸位都先退下吧,若有要事,改日再议。”
长老们十分默契的告退。
等到殿中终于只剩下容阅江和花迎霜两个人的时候,花迎霜再也忍不住了,他大步走到容阅江面前,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容阅江却一副浑然不在意的神情,反问道:“我怎么了?”
花迎霜皱眉,只觉得这人是在装模作样,没有半点儿担当,还做什么魔尊呢,真是让人不齿。
他气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问道:“那几个姑娘,为什么硬塞给我?”
容阅江似乎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绽开一抹笑容,问道:“怎么,那几个可都是魔族的千金小姐,你一个也看不上眼?”
花迎霜顿时感到一股怒火从心底里噌噌噌的冒了上来,他怒道:“什么千金小姐,谁让你擅自做主的?我早就同你说过了,我不需要别人,我……我……”
我心里早已经有人了。
容阅江没等他说完,便补充道:“你喜欢别人家的媳妇儿,我知道。”
这话更是让原本就恼火的花迎霜彻底炸开了锅。
虽然事实是这么个事实,可这话到了容阅江的嘴里,怎么就让人觉得那么难听呢?
花迎霜气得咬牙切齿,道:“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容阅江却笑着摇摇头,道:“你现在是我的属下,自然什么都要听我的。”
“你!哪有人约束自己属下婚事的?”花迎霜反问。
容阅江却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态,说道:“魔族的属下,生老病死,都得我说了算。”
花迎霜也是被气得跳脚,却又实在拿这人没什么办法。
眼见得他眼眶都气红了,容阅江这才有了些松动。
不得不说,花迎霜和他娘亲生的真像,每每容阅江看到这张脸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起他的母亲。
容阅江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的抚了抚少年的面庞。
花迎霜却很是排斥的一把拍开他的手,道:“你又不是我爹,你没资格管我!”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跑了。
只留下容阅江一人站在殿中,有些惶惶然的望着那孩子离去的身影。
他捏了捏眉间的皮肉,无奈的叹了一声,“我也不知该如何做人家的爹呀!”
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魔族叱诧风云惯了,如今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个孩子,他心中没有半点惶恐,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这种惶恐来源于他担心自己没办法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更是来源于花迎霜初入魔族时,看他的眼神。
那样疏离和冷漠,比陌生人还不如。
是以,哪怕他几乎可以断定花迎霜就是自己的儿子,却还是要用手段来隐瞒花迎霜。
他想,先不要让花迎霜对他有戒备之心,以陌生人的方式相处,日子久了,花迎霜总会对他放些成见的。
可现在看来,似乎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男孩子的心思,可真难猜。
花迎霜冲出魔王殿,独自一人走到魔王宫的一处水池。
他在水池边坐下,心里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
其实,花迎霜并不仅仅因为容阅江插手他的婚事而生气,更是因为……
他凭什么管自己的闲事?
既然不是他的父亲,就不该用一副老父亲的态度来安排他的事情。
少年渐渐红了眼眶,虽然他不喜欢魔族,也不喜欢容阅江……至少不太喜欢。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里还是期盼着容阅江是自己的父亲。
即便嘴上说得在怎么难听,即便在怎么否认自己对亲人的渴望,但那份期盼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该死!”他觉得这样的自己还是如女子一般,扭扭捏捏又小气。
花迎霜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气愤的扔在池塘中。
那幽暗的墨绿色池水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突然,在那波纹之中,又激起几层涟漪。
花迎霜一怔,往身后看去。
只见容阅江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掂着两颗石子来回玩儿着。
“哭了?”容阅江很是淡定地问他。
被这样一问,花迎霜顿时感觉有些丢脸,气呼呼地扭过头去,背对着容阅江,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人径直走到自己身边坐下来。
花迎霜轻哼一声,道:“离我远点。”
容阅江叹了口气,问:“你今年几岁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用不着你管!”花迎霜仍旧气恼地说。
容阅江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跟你道歉,行不行?”
少年一怔,有点错愕。
他是没想到原来高高在上的魔尊陛下也会跟人道歉的。
花迎霜没说话,容阅江又道:“我只是担心你,没有恶意。”
少年垂下了眸子,低声问:“你干嘛担心我?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容阅江眸子柔和了些,笑道:“怎么不是呢?你不是我的属下吗?”
花迎霜扭过头来,和他对视一眼,问道:“你真的……真的不是……”我父亲吗?
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花迎霜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说出来,就好像是自己在恳求他当他的父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