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卿晏辞一睁眼便瞧见颜汐浅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这倒是头一回有这样的事儿,卿晏辞心里不由得一颤,觉得自己好像犯错了。
此时,脑海中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片段,伴随着宿醉的头痛一起涌了上来。
卿晏辞整个人都傻了!
他昨晚都是做了些什么?
等到头痛挨过去了,他再次对上颜汐浅的视线时,心里更担忧了!
“阿浅……我……”
还没等卿晏辞解释两句,他便瞧见颜汐浅深深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我啊!”
她有点失望,要是能恢复记忆该多好啊?
很快,颜汐浅又意识到了什么,想起自己就是在卿晏辞三百岁的时候嫁给他的,如果他记忆恢复,也该记得他的。
颜汐浅又急忙问他,“你几岁了?”
少年怔了怔,傻乎乎的说:“两百岁。”
这时,卿晏辞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恢复记忆。”
颜汐浅摇了摇头,想着这也不能怪他。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次。
颜汐浅无奈,“我没怪你,干嘛还道歉?”
少年解释说:“我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让阿浅受了……受了委屈,道歉。”
颜汐浅哼了一声,道:“你是该道歉,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又道:“不对,还有一次,上次这么丢脸就是你一早醒来把我扔出房门!”
怎么每一次丢脸都是他干的?
颜汐浅越想越生气,于是侧过身来,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什么好事儿都是你干的,心里得意极了吧?”
卿晏辞有点委屈,摇了摇头,“我没有,对不起。”
颜汐浅学着他昨晚胡闹的模样,气呼呼地说:“我生气了,你哄我吧!”
少年也没想那么多,凑过来抱住她,道:“阿浅,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别生我的气好吗?”
颜汐浅心里想的却是,原来等着别人哄是件这么有趣的事情啊?
她想笑,又不能笑出声来,只能忍着。
“敷衍,你就知道欺负我!”她说。
卿晏辞连忙摇头,更加紧张了起来,“我没有敷衍,我是认真的,我……要不……你也那么对我,还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颜汐浅。
这表情和这话,颜汐浅都太熟悉了,上一次,他也是这么自以为是的‘还’回来的。
一想到那场面,她就忍不住想笑。
这一回,她没憋住,真真笑出了声。
卿晏辞傻眼了,怔怔地看她。
颜汐浅戳了戳他高挺的鼻尖儿,道:“笨蛋,我现在不是正在让你还回来吗?”
卿晏辞愣了片刻,这才意识到她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自己昨晚醉酒之后胡说八道的。
少年顿时红了脸,道:“阿浅,你就……别笑话我了,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丢脸的可不只是颜汐浅,更丢脸的是他!
卿晏辞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了件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裙子。
他的顺便白了下来,想起了颜汐浅哄骗着他,给他穿裙子的记忆。
颜汐浅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别生气嘛,咱们俩,扯平了?”
卿晏辞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阿浅你也真是的,我……”
他再次叹气,却没再说什么。
虽然这事儿也很丢人,可和昨晚在外人面前丢人相比,倒也不算什么了。
他起身换了身清爽的男装,此时便有人来敲门。
云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上神,神女,出大事了!”
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出门。
“出什么事了?”颜汐浅紧张地问。
云英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方才天君殿派了人来,说是出了大事,请上神和神女速速前去。”
两人听罢,心里咯噔一声。
颜汐浅更是后悔,昨晚她原本是答应了卿揽月,送卿晏辞回来之后再回去陪萧染星的。
可后来卿晏辞撒酒疯,她就一时间将那件事抛到了脑后。
该不会,真的是萧染星出了事吧?
两人匆匆赶到天君殿,还没到成绣殿,便瞧见几个仙子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成绣殿中出来。
颜汐浅脚下一软,脑袋里空白一片。
卿晏辞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道:“阿浅,你先冷静一下。”
颜汐浅深呼吸了几次,让情绪稳定下来,这才和卿晏辞走了进去。
成绣殿里已经用帐幔遮蔽了卧榻。
颜汐浅只能看到仙子们时不时的从里侧出来,手里仍旧是鲜红的血水。
而伴随着的是萧染星的惨叫声。
卿揽月无措的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魂魄似的。
颜汐浅正想冲上去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在卿晏辞还算冷静,一手抱着她,制止了她。
“兄长,这是发生了什么?”卿晏辞语气尚且平和。
似乎直到此时,卿揽月才意识到两人的到来,他煞白着一张脸,抬起头来,宛若看向救命稻草似的看向卿晏辞,道:“晏辞,晏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卿晏辞从未见过卿揽月这样。
在他心里,卿揽月一贯是个有担当的兄长,从未如此刻一般,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完全没了主意。
卿晏辞眉头一紧,心里也跟着一紧,他道:“兄长,你先冷静下来。”
卿揽月摇了摇头,道:“都是我害的,要是我没有说那些话,要是我没有惹她生气,不会变成这样的。”
原来,就在昨晚。
颜汐浅和卿晏辞走了不多久,卿揽月便被程江海灌的烂醉如泥。
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说着胡话。
程江海哈哈大笑,道:“我这女婿的酒量也未免太差了,连我的十分之一都不及啊!”
程言言有些看不下去,于是替卿揽月说话,“爹爹,你别这样,他都醉得不省人事了,你就放过他吧!”
听了这话,程江海面上的笑意不减,但嘴上却说着:“这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才成婚多久,言言心里就只有夫君,没有爹爹了。”
程言言无奈喊他,“爹爹!”
程江海倒也宠溺她,于是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带他回去吧,今晚爹还没喝尽兴,等会命人给爹安排一处住所,今晚爹就在这里留宿,明日一早再走!”
程言言点点头,“那爹爹你先喝着,我就先扶揽月回去休息了!”
说罢,她将喝的醉醺醺的卿揽月扶起来,一旁的两个仙子也前来帮着一并将人扶到了后殿。
萧染星见两人走了,也便跟着一起离开。
她亲眼看着程言言将卿揽月扶去了栖凤殿,脚便不听使唤的跟了上去。
栖凤殿里原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地方,如今也没有什么侍奉的仙子在。
是以,萧染星就这么明晃晃的推开照看她的仙子,便要进去。
仙子们连忙拦住,“侧妃娘娘,您该回成绣殿休息了。”
萧染星早已经没有理智了,在她看见两人进了一个房间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她推开几个仙子,道:“走开,你们别跟着我,我要进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勾当!”
说罢,她便气势汹汹的冲了进去。
这栖凤殿也不是谁都能闯的,仙子们自然是不敢跟进去,只敢在门外守着。
萧染星走进殿中,便瞧见程言言坐在卧榻前,正用帕子擦拭着卿揽月的脸。
明明不是什么过分的举动,可在萧染星眼里却十分刺眼。
她气得浑身颤抖,道:“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程言言抬眸,看向她,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压低声音说道:“染染,你太大声了,天君陛下会被你吵醒的。”
在她说这话之前,还不忘下手狠掐了一下卿揽月的手臂。
是以,卿揽月被痛醒的时候,正正好好听到的就是程言言的这句话。
他下意识地侧目,往萧染星的方向看去。
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之后,他笑了,“你来了?”
萧染星表情并不好看,她怒道:“我不该来的是不是?卿揽月,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卿揽月醉得厉害,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了,他只是惶惶然的看着萧染星,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程言言倒是善解人意,道:“染染,天君陛下醉了,你现在问他什么,他没办法回答你的。”
而后,她又给出建议,“你先不要担心,我并非是要跟你抢天君陛下,只是今晚你也听到了,我爹爹说要在天君殿里留宿,若是被他发现我和天君陛下有名无实,对我们都不好。”
“所以,今晚天君陛下恐怕要暂时在我房里睡一晚。不过,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趁着天君陛下酒醉做什么的,你相信我好吗?”
她看上去十分诚恳,可萧染星并不相信她。
萧染星甚至红了眼,含着两汪热泪,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程言言,你敢说你对揽月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你敢发誓吗?”
她这般无理取闹的行径,便是卿揽月醉得厉害也觉得不妥,他无奈的出言喊她,“染染,别这样。”
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已经足以让萧染星的眼泪掉落下来。
卿揽月慌了神,强撑着瘫软的身子起身,刚想过去安慰她,可刚一下卧榻,便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见状,程言言连忙将人扶着躺会去。
她坦然道:“如果这样你能放心的话,我可以发誓。”
说着,她举起一只手来,道:“我程言言对天发誓,如若我对天君陛下有半点爱慕之意,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发了毒誓,程言言再次看向萧染星,问道:“这样可以吗?染染,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种心思,我也是真心实意地想帮你们。”
萧染星本以为她不敢发誓,却不想她竟这样堂而皇之地做了!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几声问好,“妖王陛下安好。”
程言言连忙给萧染星使了个眼色,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可还没出栖凤殿的殿门,程江海已经进来了。
在看到萧染星的时候,程江海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此刻躺在卧榻上的卿揽月心里也像是被人抓了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程江海冷声问道:“谁让你来这里的?”
他质问着萧染星。
卿揽月捏紧了拳头,想起身,却没有力气。
好在程言言笑道:“爹爹别生气,是我让染染过来的,正好我前两日绣了一个平安袋,要给染染的,所以方才便和她约好了,等宴会一结束,就让她来我这里取。”
这话似乎并没有什么破绽,尤其是程言言真的从桌子上的小竹篮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平安袋,交给了萧染星。
在程江海面前,即便萧染星心里再有不满,也不敢发作,只能收下那平安袋。
程江海虽然没有追问,但脸色仍旧不好,“这男人虽然可以三妻四妾,但还是不要把两个女人放在一起的好。不然的话,总有一些低贱的东西想费尽心思地害别人。”
他握着程言言的手,道:“言言啊,你就是太单纯了,可万万不要被别人骗了才好。”
程言言笑了笑,道:“我不会的,爹爹你放心好了。”
程江海再次看向萧染星,道:“既然平安袋已经取了,还不走,难不成是想等老夫送你回去?”
萧染星被这句话顿时吓得腿颤了颤,若非程言言注意到扶着她出门,她怕是走都走不出去。
程言言把萧染星交给仙子们,还不忘嘱咐道:“你们照顾好萧侧妃,早些送她回去休息。”
仙子们立刻称是,扶着萧染星离开了。
程言言再次进入栖凤殿,程江海正在教育着卿揽月什么,大致是让他仔细些,若是对他女儿不好,就要如何如何之类的。
见她回来,程江海又道:“言言你就是心肠太好了,你是天后,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侧妃,何至于你出去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