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浅坐在他身边,凑近他问道:“你怎么了?”
少年看着她突然放大的脸,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很快,颜汐浅就从他眼神里看出了什么,还没等开口,那人就已经欺身而来。
“晏……晏辞……”
少年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次日一早,颜汐浅揉着酸痛的后腰,艰难的起身。
卿晏辞已经去天君殿了,桌子上摆放着饭菜,都是卿晏辞事先做好的。
颜汐浅翻身下榻,看着几样她爱吃的小菜,喃喃道:“还算他有点良心!”
吃过了饭,颜汐浅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昨晚想问的话还没问呢!
卿晏辞到底跟着程言言去了哪里?
一回来就这般猴急猴急的。
然而,此刻正坐在天君殿的卿晏辞正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昨晚实在不正常,按理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在妄念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况且是在没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
此事绝不正常。
“该死!”他怒喝一声。
卿揽月今日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心里觉得有愧于自己的呆弟弟,于是前来批奏书。
可刚一进门,便听到卿晏辞说了这么一句。
卿揽月怔了怔,也不知自己是招谁惹谁了。
“虽然辛苦你了,也不至于骂我吧?”卿揽月歪着头说。
卿晏辞一抬眸,这才注意到自己想得太专注,竟没有听到卿揽月的脚步声。
他脸色不太好看,“你怎么了来了?”
卿揽月无奈的耸耸肩,道:“你若是喜欢这个位置,我倒是愿意一辈子都不来,也乐得清闲。”
卿晏辞轻哼一声,“想得倒美!”
卿揽月叹了口气,问他:“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少年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说,如果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看到两个人放浪形骸,你可会……有那种念头?”
他这话问得很是正经,若非如此,还真像个轻浮的儿郎。
卿揽月笑了笑,道:“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同我说说。”
卿晏辞被他的态度气到了,于是将面前堆积如山的奏书都扔给卿揽月,而后起身便要走。
卿揽月哪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他赶紧阻拦,道:“我多嘴,我胡说,我的好弟弟,别生气嘛!到底怎么回事,我好好听你说。”
卿晏辞便含蓄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和卿揽月说了一遍。
卿揽月听得有些发愣,道:“你的意思是,程言言和怀诚长老家的儿子,有苟且?”
卿晏辞点了下头,道:“依我所见到的,应当是如此,只是我觉得奇怪,我对他们二人并没有什么想法,也绝不会因为他们生出什么妄念,怎么会……”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突然,面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那手上捻着一本泛黄的书册。
卿晏辞皱了皱眉,顺着那泛黄的书册看到那只手的主人脸上。
“这是什么?”他问道。
卿揽月倒是严肃,可卿晏辞不知他憋笑憋得辛苦。
他很正经的说道:“你打开瞧瞧。”
卿晏辞倒也没有怀疑,将那本书翻开。
只看了一眼,他立刻皱起眉头,下一秒那本书就准确无误的砸在卿揽月脸上。
这一下打脸打得十足,卿揽月却还是难掩笑意,问他,“什么感觉?”
卿晏辞咬牙切齿道:“想杀了你的感觉。”
卿揽月哈哈大笑起来,道:“对了对了,这才是你嘛,这么看来,昨夜之事定然是有蹊跷的!”
虽然他这么做是为了证明,但卿晏辞的脸色依旧难看的厉害。
等到卿揽月笑够了,才正襟危坐道:“别气了,别气了,我这不是帮你排除可能性吗?”
卿晏辞冷哼一声,道:“你若下次再做出这种事,别怪我与你动手。”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又补充了一句,“兄长可别忘了,你不是我的对手,上一次被打的教训可要牢牢记清楚。”
想起上次,卿揽月便觉得丢人,于是轻咳一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认真的分析起来,“所以说,大约是程言言用了某种药物或者法术。”
卿晏辞垂眸道:“若是法术,我修为至此,应该不会中招,想必是药物的可能性更大。”
卿揽月捻着下巴,思索道:“看起来像是程言言为了博得那人的欢心才会如此,这似乎对我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卿晏辞沉默了。
卿揽月说得很对,如果程言言喜欢上别人的话,不仅仅能解除萧染星对他们的误解,还能让两人之间的这种关系更加疏离。
倘若日后她能生出嫁给那男人的念头,或许就能和卿揽月和离,到那时,一切都会比现在的情况好太多。
只是卿晏辞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倘若她是有什么计谋……”
卿揽月也跟着沉默下来,他对程言言并不了解,看她似乎也不像是个会用心计的女人。
只是让他心里存疑的是,自从她嫁过来之后,萧染星的情况很是糟糕。
这其中,卿揽月不知道有没有程言言在推波助澜。
可她又似乎,对卿揽月并不感兴趣。
卿揽月道:“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会命人盯着怀诚长老的,倘若他有什么异动,我们会第一时间发现。”
卿晏辞轻轻摇了摇头,道:“倘若程江海想屠杀天族,不需要靠任何人。我不认为程言言接近严怀府是为了这个,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
卿揽月拍了下他的肩头,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放心,我会留心的。”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月后的满月宴。
萧染星生下了天君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只是个女孩儿,并非是能继承天君之位的人选,但也足以让天族上下庆贺了。
满月宴上,程言言没有前来。
准确来说,近来三五日,颜汐浅都没有见过程言言出门。
若非她能感觉到房间里有人在,颜汐浅甚至会怀疑她根本不在崇华宫。
程言言把自己关在屋里子,颜汐浅也曾去敲过几次门,可每次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今日,也是如此。
可程言言没来,这场满月宴却十分热闹。
萧染星能名正言顺的坐在卿揽月身边,她心里很是欢喜。
为了不太过张扬,今日也只宴请了几位神者和卿晏辞一家。
初为人父的卿揽月很是高兴,在宴会上给自己的女儿取了名字,名唤,‘韶华’。
他说:“愿我这第一个孩子韶华永驻,如她母亲一般,明艳动人。”
萧染星很喜欢这个名字,难得笑得欢愉。
众人热热闹闹的痛饮一场,最后都有些醉了,尤其是卿揽月,醉得厉害。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高兴,畅饮而醉的。
当夜,卿揽月抱着萧染星说了好多掏心窝子的话。
“染染,我就差把心肝儿都掏给你看了,你怎么老是不相信我啊?”他醉红着一张脸问她。
萧染星沉默了片刻,道:“揽月,你醉了,先躺下睡觉吧!”
卿揽月却不依不饶,抱着她不松手,道:“我不睡,我还没把我的心掏给你看呢!我要向你证明,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他说着,便握着萧染星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
他问:“你感觉到了没有,我心里好沉好沉,全都是你,染染,全都是你。”
萧染星眼眶有些湿润了,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卿揽月却摇了摇头,道:“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连命都可以给你。我有时候真的好羡慕晏辞,他率性而为,做什么都让人称赞,说的话也是……很有信服力。”
他苦笑着问:“是不是因为我以前在各种人面前左右逢源,嘴里的假话说多了,才会到如今,我说真话,你也不相信我?”
萧染星落下一滴眼泪,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
卿揽月慌里慌张的给她擦了擦眼泪,那张脸早已经从原来的俊俏变成了如今的清瘦,他满是苦恼的脸又流露出心痛,“别哭,染染,都是我的错,你别哭,好吗?”
萧染星摇了摇头,“对不起,揽月,对不起……”
她哽咽着说,心里更是疼得厉害。
看着眼前的人,萧染星如今才发现他这阵子瘦了好多。
她的手轻轻覆在那人的脸上,甚至能感觉到那人凸起的骨骼。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天君,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他和晏辞上神,本是一母同胞,生的原也有几分相似,都是一样的好看。
可今日,宴会之上,萧染星坐在他身边的时候,偶尔看一眼殿下坐着的端庄少年。
她才恍然觉得,卿揽月如今和晏辞上神一点也不像了。
晏辞上神还是一如既往端庄尊贵,美的惊人,可卿揽月却好似在短短数月之中,老了十岁。
看着那个因为喜悦,一杯接着一杯痛饮的男人,萧染星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卿揽月对她如何,她心里最清楚的,可一切都在程言言来了之后变了。
萧染星如今冷静的思考,好像她所有反应都过激了。
或许,真的都是她想太多了,一切或许都没有她想的那样糟糕。
更何况,这个和她在一起生活多年的男人,她很了解他,他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萧染星想着卿揽月一遍一遍的解释,想着颜汐浅一次一次的劝说,她都听不进去。
如今自己冷冷静静的去想,好像什么都能想明白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会做出那些蠢事来。
颜汐浅今日也高兴,喝了两杯果酒,虽然脑袋还是清醒的,但走路已经有点发飘了。
卿晏辞扶着她,笑着问:“这么高兴吗?”
颜汐浅回过头来,对他笑得很甜,“当然高兴了,只不过,这要是我生了孩子,我会更高兴的。”
少年面上有些红意,道:“我会努力的。”
颜汐浅突然停下脚步,道:“累了!”
卿晏辞把她打横抱起,脚步加快了些,“回家睡觉。”
颜汐浅一会儿拨弄拨弄他的长发,一会儿戳戳他的脸颊,道:“晏辞……”
“嗯?”少年垂下眸子,“怎么了?”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不一会儿,她又喊了一声,“晏辞?”
“我听着呢!”少年温柔地说。
颜汐浅道:“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她真的很希望一切都停在此刻,什么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温柔又祥和。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
卿晏辞笑道:“手臂会断的。”
颜汐浅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道:“你在暗指谁重呢?”
少年笑意更浓,道:“阿浅不重,只是我……近来缺乏锻炼,都是兄长的过错。”
颜汐浅哈哈笑了起来,道:“我明日要告诉天君,你在背后……说他坏话。”
卿晏辞却不以为意,“我当着他的面说得也不少,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颜汐浅道:“你很能耐嘛,你哥哥都管不住你?”
少年突然向她投来热切的目光,“兄长管不住,阿浅可以。”
这话虽然老套,可颜汐浅还是爱听。
她笑着说:“谁要管你,我家里有的是弟弟需要管教,我可没时间管你。”
卿晏辞笑说:“我和弟弟可不一样,我是阿浅的夫君,阿浅必须分出些心思来管我。”
颜汐浅思索了下,道:“那你以后可要乖一点,我可是会打人的!”
她扬了扬拳头,却被那人垂眸亲吻了下手背。
颜汐浅紧握的拳头立刻就松开了,她沉默片刻,道:“小妖精,你完了!”
清晨,颜汐浅从酸痛中醒过来。
她沉重地想,不管事前多嚣张,事后都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完了的哪里是卿晏辞,分明就是她!
因着身子不舒服,颜汐浅一直睡到是晒三杆这才起身。
她打开水荫殿的大门,外头的阳光照耀进来,十分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