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浅真是爱极了卿晏辞这副害羞的样子,不管是哪个年纪,都这样单纯可爱,让人忍不住心动。
“还要吗?”
卿晏辞一怔,刚要矜持的摇头,又顿了顿,难为情的点了点头。
颜汐浅笑了,“到底要不要,你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
那人抿了抿唇,双眸微微失焦,“要的。”
颜汐浅按了按他的肩膀,“你矮一些,我够不着。”
卿晏辞连忙半蹲下来,对上颜汐浅的眸子,“这样……这样可以了吗?”
颜汐浅嗯了一声,双手搭在他肩头,抱着他的脖颈亲吻了他。
从蜻蜓点水开始,越发纠缠了起来。
卿晏辞怔怔的愣着,像个呆子。
良久,颜汐浅和他分开,双手环着他的脖颈,靠在他肩头上,“累了。”
卿晏辞没有半点犹疑,立刻将小金蛋交给颜汐浅,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小金蛋有点不满的哼哼了两声,到:“爹爹好过分,只顾着抱娘亲,都不抱我了。”
颜汐浅在蛋壳上轻轻的拍了一下,道:“臭小子,连这个也要攀比?我抱你不行吗?你更喜欢你爹,是不是?”
那小子倒是狗腿十足,“才不是呢,我更喜欢娘亲,娘亲最好了。”
颜汐浅虽然自觉很不喜欢小孩子,但是日子久了,倒也觉得有这么个孩子,还挺好的。
一切琐事有卿晏辞照应着,她只是负责喜欢喜欢这个孩子,倒也乐得轻松。
第二日,颜君澜便起了个大早,往程昱长老府去。
可他刚到府门前,便吃了闭门羹。
侍从进去禀报了许久,也没来回应。
颜君澜便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又得苦头吃了。
可到底错的是自己,虽然他觉得丢脸,但也没法子,只能站在府门外等着。
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这才被请了进去。
可颜君澜并没能直接去程微微那里,而是被请进了正厅。
他一进门,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厅上,乌泱泱的坐了整整一屋子的人。
颜君澜认得的也就只有程微微的祖父程昱长老和她父亲程一散,他猜测坐在程一散身边的那位风韵犹存的女子,就是程夫人,也就是程微微的母亲。
那女子生的眉清目秀,尤其是那双眼睛,和程微微很是相似。
这还是颜君澜第一次见到程夫人。
不仅如此,屋子里还有很多颜君澜不认得的男男女女,有的年长,有的年少。
颜君澜虽不认得,但隐约能猜得到,大概是程微微的七大姑八大姨,表兄表姐,堂弟堂妹。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近,拱手道:“各位长辈安好。”
众人皆是沉默,没一个给颜君澜颜面的。
颜君澜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可他却不敢生气,只能硬生生地承受下来。
好在程昱长老还算是有些礼数,道:“七皇子殿下,请坐吧。”
颜君澜落座在正厅的正中,被左左右右的长辈们团团围住。
他绷紧了后背,坐的挺直,神经也同样绷得紧紧的。
程一散刚要开口,便被程昱长老抬手打断。
长老道:“今日七皇子殿下的来意,小老儿很清楚。小老儿一生为南海鞠躬尽瘁,如今年纪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程家从未愧对过南海,哪怕是七皇子日后做了水君,也不能轻看了我们程家。”
这个帽子扣得有些大了,让颜君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他连忙站起身来,道:“长老明鉴,我从未有轻视程家的念头,还望程昱长老不要怪责。”
程昱长老见他这样,那张冷冰冰的脸,倒也有了些许缓和。
他上下晃动手掌,示意颜君澜先坐下。
颜君澜战战兢兢的坐下来,额头上都冒出冷汗来了。
他心里这叫一个慌乱,更有一种今日怕是没法子活着从这间屋子里出去的感觉。
颜君澜下意识抹了摸额头上的汗水,紧绷着神经,等着长辈们问话。
程昱长老轻咳一声,道:“小老儿也不是责怪七皇子,只不过……担心有人不明事理,做出一些羞辱我们程家的事儿来,便不好了。”
听着这些指桑骂槐的话,颜君澜也只能连连点头称是。
在一旁等了许久的程夫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家的女婿,不管什么身份地位,至于是不是皇子,我们也不在乎。只要是个温柔体贴的,日后能对我女儿一心一意的好,那便够了。”
颜君澜抿了抿唇,知道程夫人所说的,和他简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足可见,在程夫人心里,一定是看不惯他许久了。
颜君澜没法子,只能诚恳道:“这……我……我日后会慢慢改正,还望夫人……能给我一个机会。”
程夫人却沉沉道:“这机会不是我们给的,而是自己给的,七皇子这样的身份地位,即便没有那些特质,自然也是有无数的姑娘愿意嫁给您。只不过,我家里也不求富贵,还望七皇子能另寻佳偶。”
这话就有些直白了,方才那些暗示的话倒也罢了,这却是给了颜君澜当头一棒,在劝他放弃。
颜君澜听了这句话,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沉默许久,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当初卿晏辞被家里人劝退的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颜君澜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把还在絮絮叨叨的程夫人吓了一跳。
话说到一半,她便怔愣着住了口。
一家子人,眼睁睁的看着颜君澜气势汹汹的站起身来,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本来都是给自家女孩儿撑腰的,这下若是被未来的储君威慑了,只怕是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可下一秒,几人再次瞪大了眼睛。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颜君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挺挺的跪着。
哪怕是跪在地上,配上颜君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也很有种被亵渎了的帝王的感觉。
程昱长老虽然看不上颜君澜,可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羞辱颜君澜。
他匆匆忙忙起身,连忙将颜君澜扶了起来,道:“七皇子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这可真是……折煞了小老儿一家。”
颜君澜学着从前卿晏辞的样子,诚恳道:“这是我的罪过,哪怕是在长老府上跪上几日几夜也是理所应当的。长老不必因为我的身份而有所顾忌,这是我罪有应得。”
说罢,那人竟然还打算跪下,
这下子,不光是程昱长老,连同程一散和程夫人也连忙起身阻止。
沉默许久的程一散终于开了口,“方才是我夫人一时口不择言,还望七皇子不要怪罪,此事……此事也没有那么严重,何须七皇子这一跪,我等也……也受不起呀。”
一番纠缠之后,颜君澜终于如愿可以去见程微微了。
他心里真真是一万个后悔。
从前不曾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一日,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
所幸,自己此番受了些煎熬,程微微的长辈们总算是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前往程微微住所的路上,颜君澜不由得想起阿姐所说的那些话,他是真的完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一处院落。
这还是颜君澜第一次来这里。
他不是没有来过程昱长老府,那大约是年少的时候了,颜君澜不怎么记得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程微微腾地一声站起身来,细心的整理了下衣裳。
昨日阿姐说了颜君澜今日会来,她便特地穿了自己最喜欢的衣裙,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
她已经等了许久,甚至心里有些没底。是不是他又后悔了?
程微微不能确定,只能坐在卧榻上,手里掐着一块丝帕。
这会儿帕子已经被掐的不成样子了,程微微赶紧把它藏进袖子里。
程微微屏住呼吸打开了房门,两人定格在原地,互相注视着对方。
一时间,程微微心里有千言万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本来想着,只要颜君澜愿意来,她便愿意放下之前的怨气,原谅他。
是以,程微微还准备了好些训斥颜君澜的话,她得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才行,不然的话,日后他怕是还会这样。
只不过,看着眼前的人,只是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就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
沉默良久,程微微终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她本能的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这让二人不由得再次沉默了起来,尤其是颜君澜,红透了耳朵。
道歉对于高高在上的颜君澜来说,是很难的。
这一点旁人不知道,但是程微微深有体会,她最是清楚颜君澜的为人。
傲慢,无礼,冷淡,疏离……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程微微倒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事实上,她是听到了的,只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罢了。
虽然她心里猜测,颜君澜多半是不会重复的,这个要求有一点点过分。
可下一秒,颜君澜便坦然的再次说道:“我说,对不起,微微。”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句话。
程微微怔怔的看他,不由得眼眶有点湿润了。
她知道自己没出息,可却没想到自己竟这样没出息。
仅仅是一个道歉,都让她感动的忍不住想哭。
家里的姐姐们都骂她是恋爱脑,可她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只要是颜君澜,只要和他有关,程微微就会觉得开心,根本不经过大脑。
就像现在,她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抱住他,说自己已经原谅他了,并恳求他日后不要再这样对待自己。
可就在她开口的前一秒,颜君澜先一步开了口,“能不能让我先进去,我还有……还有话要对你说。”
程微微自然连忙给他让了路,让他进屋。
她全然忘了昨晚大姐姐说:“臭丫头,这次你可别再心软了。男人就不能对他太好,你越是纵容他容忍他,他就越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你得拿出点手段来,他说三句话,你至少有一句话是要拒绝他的,听明白了没有?”
程微微当时口口声声说着听明白了,可此刻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明白了。
程微微像个小狗腿似的跟在他身后,又变成了从前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明明是和从前一模一样,但颜君澜瞧在眼里却觉得有点心疼。
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个彻彻底底的教训。
一直以来,他总是给事情分轻重缓急,活得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
他不喜欢不在计划之中的事情,可程微微偏偏就是他的计划之外。
只要是和她有关的,颜君澜便会措手不及。
他落座在椅子上,那人便慢吞吞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颜君澜道了声谢,也让程微微有点惊讶。
她眸子微微睁大,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这让颜君澜不由得反思自己,似乎很少对她表达过谢意。
是了,在他心里,一直都把程微微当成自己的一部分。
既然是自己的一部分,便要一切都跟随自己的想法来,这是他一贯的自我观念。
可他忘了,程微微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也从不曾把他当成自己的附属,或许自己也不该这样对她。
想到这里,颜君澜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身侧的位置,“你也坐下来吧,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商量,这个词也让程微微觉得陌生,甚至觉得有点心慌。
她诚惶诚恐地坐下来,自己的帕子已经被掐坏了,这会儿拿不出来,她便只能紧张地掐着自己的衣摆。
颜君澜留意到了她的手,出人意料地将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这让程微微更是错愕的抬起头来,巴巴地看着她,很是惊讶。
颜君澜在心里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自己对程微微,实在是有够坏的。
也难怪……她家里人这样排斥他。
恍然间,颜君澜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当真是还比不过卿晏辞,至少那人在阿姐面前,一贯是顺从的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