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把这个带回去,你那双鞋旧了,娘给你做了新的。”
颜君澜点点头,接过鞋子,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陈氏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微笑着对她说道:“阿浅,你过来坐。”
颜汐浅乖巧的坐到陈氏身边去,态度诚恳。
她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若是娘亲因为她的事情难过,她该如何是好。
可瞧着陈氏的模样,似乎并没有难过,这让颜汐浅松了一口气。
陈氏握着她的手,和善地说:“你和晏辞上神的事,娘都听说了,方才叫君澜来也是想确认一下,你不要怪他多嘴。”
颜汐浅点点头,原来不是颜君澜说的。
“娘知道你这几百年为了南海在天族受了不少委屈,是咱们南海对不住你,没办法违抗天族的命令,这才让你去联姻。”
陈氏说着,表情流露出些许悲伤。
颜汐浅解释说:“不是这样,娘亲,我没有在天族受委屈,晏辞对我挺好的。”
陈氏叹了口气,道:“娘还不知道你吗?事事担心娘的身体,娘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他若真的待你好,又岂会休了你?你爹那般多情,宫里的女人无数,他也从未想过休弃娘。”
颜汐浅道:“他会这么做,是因为他头部受了伤,那日正好发病,他不记得我了。晏辞没有娘亲想得那般过分,他从小就喜欢我的。”
陈氏只当她是在帮卿晏辞开脱,摇着头说道:“他在成婚前都未曾和你见过面,如何从小会喜欢你?你莫要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如果那些话是卿晏辞说给她听的,她或许会怀疑。
可事实上,自从卿晏辞发病以来,她亲眼见证了他的成长,所以她才对那些事情坚信不疑。
“晏辞第一次发病,心智只有八岁,他不会说谎。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从七岁第一次见我,就喜欢我了。”
“那时候我还是入天宫朝拜的水族公主,和他初见,我甚至都没有记住那个孩子。”
“十八岁,他怀着一颗真心想来与我诉说心意,却因为不敢明言,而委托他人前来表明心思,而后被我拒绝。”
“之前南海经历浩劫,他心智不过十九岁,但却愿意随我与鲛人一战。”
“娘亲,这样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不是真心对我?”
陈氏听着这些话,有些诧异但又觉得颜汐浅不像是在说假话。
“你说的,都是真的?”陈氏问。
颜汐浅点点头,“是真的,晏辞对我从来都是一心一意。他之所以休弃我,是因为他一觉醒来,从十九岁变成了两百岁。两百年爱而不得,但他依旧为我守身如玉。”
“他以为我是天君送他的替代品,才会那般生气,他不知我身份,也因多年未能与我相见而误会了。”
陈氏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颜汐浅嗯了一声,“所以,这次,他是带着歉意来的,他想重新娶我回去,却不知我一直瞒着家里那件事,才会闹成现在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爹爹还一直劝他让他放弃娶我,他都快自闭了。”
陈氏笑了起来,道:“难为他了。”
颜汐浅也跟着笑了笑,“可不是,他那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根筋地以为爹爹生气,打他一顿就是了,却没想到爹爹会那样说。”
陈氏笑道:“既如此,娘替你去跟你爹求求情,此事也便罢了。”
颜汐浅却连连摇头,道:“娘前千万别说,虽然事出有因,但他休我也是真的,得让他遭点罪,不然就太便宜他了。”
陈氏无奈的刮了下颜汐浅的鼻尖儿,道:“你这丫头,真是娘多虑了,你这性子,谁人能欺负得了你?”
颜汐浅哈哈笑起来,道:“正是!”
从陈氏房里回来,颜汐浅故意表现出很失落的模样。
卿晏辞一见她垂着脑袋回来,便知道情况不对。
他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不太妙?”
颜汐浅唉声叹气,“我娘也觉得,我该跟你断了。”
卿晏辞慌张了起来,“这怎么可以,你……你没答应吧?”
颜汐浅抬眸看他一眼,道:“你也知道我娘身子不好,我怎么敢忤逆她?自然是什么都得听她的。”
这话听得卿晏辞心里咯噔一下,彻底没了主张。
他跌坐在椅子上,了无生趣的模样。
“都怪我,都怪我把事情搞砸了。”他说着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颜汐浅怕他把自己打的更傻,赶紧握着他手腕阻拦。
少年长臂一揽,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双手紧紧的抱着她。
“我哭的话会有用吗?我去跟你爹哭,再去跟你娘哭,如何?”他都病急乱投医了。
颜汐浅觉得他可怜,抚着他后脑,正想把真相告诉他,却听他说:“要不,我们再试试,如果……如果有孩子的话,是不是他们就会松口?”
这话说得,他再努力有什么用?
几个月都没成的事儿,岂能是一朝一夕就成了的?
只不过,让颜汐浅最为震惊的是,他从前最不屑用这种方式。
奉子成婚,威胁似的把人困住。
这对身为战神的卿晏辞来说,简直是上不了台面的办法。
可到了这时候,他连这种馊主意都想出来了。
颜汐浅捧起他的脸,轻轻的吻了吻他的眸子,道:“要不,我们私奔吧?”
卿晏辞傻乎乎的看她,“私……私奔?”
原以为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却不想,他一口拒绝了,“不行!”
颜汐浅挑眉看他,“为什么不行?”
连奉子成婚和撒泼哭闹,他都愿意尝试,怎么私奔反而不行了呢?
卿晏辞垂着眸子,道:“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因为我害你和家里人断绝来往。”
颜汐浅怔了怔,心里柔软了起来。
原来是为了她?
颜汐浅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道:“放心吧,我爹娘不会太为难你的。”
卿晏辞:“可是……”
颜汐浅仰起脖颈,亲了亲他下巴,“不相信我吗?”
少年连忙回答,“相信,我相信你。”
颜汐浅打了个哈欠,“今日也够折腾了,昨晚就没休息好,好累,早点休息吧!”
卿晏辞打横把人抱起来,轻巧的起身,往卧榻上去。
次日一早,又有人来敲门。
这一次,比先前的敲门声粗暴多了。
颜汐浅还没睡醒,烦躁的往卿晏辞怀里缩了缩,嘴里喃喃的喊着,“晏辞,去开门。”
卿晏辞也睡得迷迷糊糊的,当然这并不怪他,怪只怪昨日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他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这才刚刚睡着。
少年胡乱的拖着鞋子便来开门,连件外衣都没有披。
房门一打开,待他看清楚来人是谁,顿时被吓得清醒了起来。
颜玉清难得对他露出气恼的神色,视线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最后定格在卿晏辞的脸上。
卿晏辞慌了神,连行礼都忘了,紧张地脸都红了。
颜玉清的表情很难看,他问道:“晏辞上神这是何意?既然已经和离,为何还在浅浅房间里留宿?上神不觉得不合规矩吗?”
致命三联,问得卿晏辞哑口无言,只觉得自己简直是个不可饶恕的混账。
“这……我……”
颜玉清皱起了眉,道:“晏辞上神身份贵重,我一贯是敬重天族,敬重上神的。但阿浅是我南海的公主,即便上神再怎么贵重,我也容不得上神如此作践我的女儿!”
卿晏辞冷汗直流,他喉咙滚了滚,不知所措之间,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跪下之后,卿晏辞反而觉得心里放松了许多。
可他这一跪,倒是把颜玉清跪傻眼了。
老头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上神这是做什么?”
卿晏辞狠了狠心,一把抱住颜玉清的大腿,“我知错了,岳父大人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颜玉清整个人就像是石化了似的,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直到颜汐浅幽幽转醒,一睁眼,便瞧见门口的两人。
一个跪在地上,抱着另外一个人的大腿。
她惊讶的揉了揉眼晴,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老爹?”
这时,颜玉清才回过神来,想动一动,可腿被人紧紧禁锢住,动弹不得。
他也不敢说话,这天族战神抱着他大腿算怎么回事?
颜汐浅突然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颜玉清咬牙切齿道:“臭丫头,还不赶紧过来,把上神扶起来!”
颜汐浅悠哉游哉的起身,打着哈欠走到两人面前。
卿晏辞早就无地自容了,他觉得自己两百多年来的老脸,这下都掉地上了。
“晏辞,你先起来!”颜汐浅说。
颜玉清也是怕了他了,只能应和道:“上神快先起来。”
狠话是可以说,但被卿晏辞这么一跪,他可真真是承受不起,他们南海也承受不起。
卿晏辞在颜汐浅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脑袋低低的垂着,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颜汐浅问道:“老爹,你一大清早来干什么?我还没睡醒呢!”
被卿晏辞那么一闹,此时此刻颜玉清整个脑袋里都是卿晏辞给他下跪,抱他大腿,以至于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都抛掷脑后了。
经得颜汐浅这么一说,颜玉清才板起脸来,怒声对颜汐浅说:“你一个丫头,知不知羞?既然已经和他没有夫妻关系,便不该同住在一处,更不该……”
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的中衣上扫了扫,无奈的叹了口气。
颜汐浅立刻明白了她老爹的意思,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干嘛这么认真啊?说是和离,你还真打算让我们俩和离?我可是嫁人嫁了三百多年了,就算和离了,以后谁还要我啊?”
这话颜玉清就不爱听了,他道:“三百年又如何?你们又没有孩子,谁知道某些人有没有什么问题,我成婚一百年的时候,孩子都满地跑了!”
说着,他轻蔑地看了卿晏辞一眼。
颜汐浅更是尴尬了,跟自己老爹讨论这种事情,真是有点难为情。
但她也不想老爹因此误会什么,只好实话实说,“是我身体一直不好,跟晏辞没关系,爹你不信,你自己瞧瞧就知道了。”
说罢,她掀起一边袖子,把手腕横在颜玉清面前。
颜玉清也不跟她推辞,按在她的脉搏上。
虽然颜玉清对医术并不是很精湛,但从脉象上分辨身体的好坏,还是能做到的。
片刻后,他皱着眉头,道:“你这丫头怎么搞的?定然是从小挑食挑的,从今日起,你给我待在南海,把身子养好了为止!”
似乎怕颜玉清不放心,卿晏辞也伸出手腕,道:“岳父大人也可以检查检查我,我还挺健康的。”
颜玉清倒也不客气,切了切卿晏辞的脉,果然,这人看着瘦瘦弱弱的,身子骨比牛还健壮。
他鼻腔里闷闷的发出一声嗯,而后道:“此事日后再说,我今日还有些事要忙,你们两个好自为之。”
颜汐浅笑嘻嘻的点点头,却被颜玉清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说:“你别高兴的太早,今早开始,一日三餐不准断,我会让大夫来给你瞧,吃什么饭菜,用什么药,都得听大夫的,不准挑嘴!”
“啊?”颜汐浅皱眉表示不满。
可颜玉清不管她这一套,“听话,不然你就和晏辞上神分开,南海有的是不嫌弃没有子嗣的,爹再给你找个好人家。”
颜汐浅无奈,只能答应,“知道了!”
该死,明明是卿晏辞的错,怎么到头来报复到她身上来了?
早知道就不给他教训了,早点让娘亲去求情好了。
这下可好,她要吃苦!
颜玉清走了,卿晏辞很愧疚地说:“都怪我连累了你。”
颜汐浅瞪他一眼,哼了一声,道:“要是有我不爱吃的菜,你得都帮我吃掉。”
少年连忙点头答应。
颜玉清说到做到,不多时便来了个资历很老的大夫给她诊治,开了一大堆药物。
颜汐浅看着堆满了桌子的药,问道:“只是体虚,没必要吃这么多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