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我心中念头纷杂，整个脑子也乱哄哄的。

等到反应过来，黑无常大人已经带着小金的灵魂跨步走入了虚空之中，我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说出挽留的话语。

黑无常大人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我再强行挽留，也只是白白耽误时间而已。

片刻之后，手术室的气密门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医生一脸沉痛的走了出来。

他什么都还没有说，小金的父母已经瘫软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金叔作为男人，还算冷静一些，小金的母亲看到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冲了过来，拉住了我的胳膊：“大师，大师，他们说你能把人的灵魂抽出来再送回去，你把我儿子的灵魂送回去，让他活过来，我给你跪下了。”

说着，她真的就那样跪了下来，吓得我赶忙躲避搀扶，可她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根本拽不起来。

“小金的灵魂已经被带去阴曹地府了，这是他的宿命，谁也没办法的。”

我解释了一句之后，赶忙快步离开了：这次营救小金的事情，算是失败了，救回来一个死人，那根本不叫营救。

现在自己可不能继续在小金父母面前晃悠，虽说我的确帮忙出了不少力，可人性是很复杂的，有些事情一旦被感情蒙蔽，就会分辨不清。

万一人家觉得你有本事，却没有尽全力救人，那很可能从恩人变仇人。

既然如此，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溜之大吉。

其实我很怀疑，算命定下来的规矩中，不收死人和将死之人的钱，有很大一部分是出自人性的考虑，是为了保护算命先生。

毕竟人家好好的跑来算命，花了钱却又发现保不住命，万一越想越气，迁怒算命先生，还真很容易发生悲剧。

于是，就有对人性把握很深的前辈高人留下了这个规矩，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大家这样执行下来，就不会有客人对算命先生有怨言。

从医院出来，我还记着等下黑无常大人还会回来找我聊天的事情，想了想，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咖啡馆，进去点了小吃和两杯红茶，等待着黑无常大人的到来。

当服务员将零食和茶水送上桌，黑无常大人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了位置上，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这红茶的味道还不错。”

“无常大人，小金他……”

“已经被我送去地府报道了，他是带着执念转世投胎的，到阴曹地府后，就会恢复前世的记忆，倒也没那么难接受自己的宿命。”

“因果执念，对一个人的一生影响就那么大吗？”我更关心的是这个。

“因果执念，就是玄学上所说的，一个人来这世上的任务，你说他对命运的影响能不大吗？”

“可一个人的命运，总要受环境的影响吧，因果执念就一定能发挥作用？”我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性格决定命运。环境的确对人影响很大，可真正影响个人命运的，永远都是内在驱动力。不管哪个时代，都有很多庸庸碌碌之辈，不管哪个时代，都有引领时代的弄潮儿，这可不是一句简单的外在环境可以说清楚的。”

“不同的因果执念，会让人生的高度和格局不同，很早就站在高出常人很多的高度和格局上，人生会庸庸碌碌，低俗不堪吗？就比如我们听过的那个故事，能在小小年纪就说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你觉得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他灵魂的因果执念会是什么？”

“而很多庸庸碌碌之辈，他们的因果执念又是什么？你之前又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案子，哪怕住院了还要偷跑出去嫖娼的，这种前世大概率是一辈子的光棍汉，这一世来投胎的执念就是为了下半身的享受，才会死在女人肚皮上。”

“还有很多人前来投胎的执念是为了享受，为了感情，为了美食，为了玩，也构成了这个人间的千姿百态，可绝大部分人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小我而来，都是庸庸碌碌之辈，可即便如此，很多人一辈子都还活不明白，一直都在自己简单的逻辑里打转。”

黑无常一口气说了很多，这才稍作停顿，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留给我消化的时间。

这番话理解起来并不困难，不过还是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主要是从小在课本上学到的那个故事，我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的解释角度。

可仔细想想，这一切又是相当合理的。

普通的孩子在那个年纪，想的最多的大概是好吃的，好玩的，能够想到学习能掌握一技之长，为以后的人生做准备，都属于人中龙凤，精英人士了。

能上升到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而努力的高度，那是什么样的思想觉悟才能做到？

也许，只有投胎时是带着解决这个民族苦难的执念而来，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

可越是了解这个，我就越是对自己的命运，自己人生的走向好奇，毕竟一直以来，我都在庸庸碌碌，迷迷糊糊的过日子，从来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理想，也没有想过做什么贡献。

于是，我开口道：“那像小金这样，只要用生命把当初的旧案翻出来，未来改变这种不合理的状况，就算是任务完成了？也就结束使命，离开了？”

“是的，当初通过那个法案的时候，很多方面考虑的不够周全，再加上其中有人更多的是想要为自己捞功劳和资本，这种事情只有痛在自己身上，才能想到改变。”

“原来是这样。”我想起梦中所看到的情形，年轻时的金叔在推动的时候，更多的是想为自己在法律界站稳脚跟，正是有了这样自私的想法，才导致小金投胎到了家里，最终让他尝到了失去亲生骨肉的痛苦。

想到之前在山谷荒村那个山洞里看到的可怖情形，想起小金那个同学被砍掉脑袋，挂在钩子上，身体被劈成两半，像是牲口一样挂在钩子上，我在恶心难受的同时，也有些怜悯不忍。

“这样说起来，小金那个同学是真的倒霉。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死的最惨的却是他。”我忍不住说道。

小金的那个同学，只是想要跟小金搞好关系，巴结这位家庭背景非同寻常的大学同学，没想到自己却成了被宰杀的羔羊，死状凄惨。

“不，他也是因果中的一环，只是你不了解罢了。”

“也是因果中的一环？怎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