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跟你说过，你的引路人生涯进展得太快，当时遇到那怪物，已经超出了你的能力范畴，我才会迫不得已出手帮你收拾残局。按照你命运的原本轨迹，接下来你会四处游历很久，见到人间的悲欢离合，补足你的心境，提升你的修行境界。只是……”

我现在最怕听到“但是”“只是”这些词，整个心顿时悬了起来：“只是什么？”

“如今一切变化的太快，原本按照我们的设想，跟对方的较量会在十年二十间慢慢完成，所以之前的布局都是按照长期规划来做的，如今情况有变，对方有些狗急跳墙，用上了各种阴招损招，我们的应对策略也要改变。”黑无常大人的声音幽幽，似乎还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无常大人，是不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黑无常大人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原本这个使命需要你外公去完成，他是这一代的引路人，可事情的发展你也知道了，你用了引魂灯，他的引路人身份就自动废止，那这个任务就落在了你的肩上……”

听到这里，我回想起当初的发生的那些事情，杨黎明的欺骗怂恿，小日子阴阳师费那么大劲搞出的阴谋，还有黑无常大人初次见到我动了杀机的细节，一切想不通的问题，在这一刻都迎刃而解了。

“我是不是不够格担负起这个任务？”

“你的成长已经相当出乎我们的意料了，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太短了，留给你的成长时间也太短了，所以哪怕很多事情还没有准备好，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有危险吗？我们会不会输？”我真的很担心，不是对无常大人他们没有信心，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外公做了一辈子的引路人才能负担起的使命，我这满打满算也还不到一年，真的能担负起这样的重担吗？

万一在我这个环节出了问题，又怎么承担得起？

“输倒是不会输，问题是对方有打开地狱之门，拉着整个世界陪葬的能力，我们不止要跟对方较量，还要掌握好力度，防止对方狗急跳墙的情况下，打开地狱之门，拉着整个世界陪葬。”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人类会灭绝吗？”我想起在书上看到的说法，说人类如今拥有的核武器能够毁灭自己上百次，黑无常大人说的大概就是这些吧。

“灭绝倒不至于，只是会白骨累累，尸横遍野，甚至产生文明断代，那不是任何人想要看到的结果。”黑无常声音幽幽，带着几分惆怅。

“会出现那样的结果吗？”我忍不住追问道。

“那就要看我们的努力了，未来并不是固定的，想让这个世界平稳的行进下去，需要所有人去努力，包括我，也包括你。”

“明白。”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一阵阵发慌。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既然命运选择了你，那就一定有它的道理，也许你比你外公更合适这个任务。”

“真的吗？那就好。”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却依旧发虚。

“原本我不准备把罚罪的能力那么早教给你的，可天下大运和命运转向太快，你已经开始接触这些罪恶的事情了，接下来会有很多这种纯粹的罪恶要你去处理，你要记得，不能被这些罪恶和黑暗影响了本心。”

“我知道，一定会坚守本心的。”我心中一凛，在心底暗暗记下了这句话。

“季藏，你也接触了不少罪恶的鬼魂了，你对罪恶或者罪孽有什么理解，说说看。”

我不由得一愣：怎么现在陪着喝酒，还要考试？以前可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我还是皱眉思索起来，仔细想过之后，说道：“那些因为贪婪，私欲，而伤害到别人的事情，都算是罪恶和罪孽，只是按照情况不同，严重程度也不同。”

“说的不错，不过理解的并不够深刻。”

“还请无常大人指教。”

“罪孽分很多种，不过大致分为三类情况。”

“哪三类？”我有些想不明白，罪孽是怎么划分成三类的。

“一种是明知是罪恶，但是意志力薄弱，被情绪和欲望控制，就去做了。那些违反人间法律条文的，基本上都是这种情况，比如说杀人放火，强奸抢劫等等这些。那些人做的时候，心里也知道这是罪孽，不过为了自己的私欲，或者没想过死后和来世的事情，只想着眼下舒坦。”

“第二种是无知，并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罪孽，或者用畸形的逻辑自我欺骗，认为自己做得对。这种也很多，而且比较难以辨别。比如说你遇到的那两个做了老板的女医生，觉得帮着照B超打胎，故意让女性感染妇科病并不算什么。”

“这种跟人类自身认知有着相当大的关系，如果不能树立正确的三观，很容易作孽而不自知。自认为一生都老老实实的，其实一辈子也没有积攒到什么功德，只是庸庸碌碌而已，说不定还缠上了罪孽不自知。”

我想起有了罚罪的能力之后，看到有些人身上带着不少罪孽，可看他们的样子，又不像作恶多端的模样，跟着点了点头：“我这些天看过不少人都是这样。”

“最后一种，其实是最难辨认的，那就是恶政或者恶法，这种危害最大，可偏偏是最难处理和改变的。”

“恶政和恶法？”我有些不明所以。

“恶政和恶法，并不是说制订的时候，就怀着恶意，而是制订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周全，导致出现一些漏洞，最终导致政策和法令失真变成了作孽的律法条文。”

“比如说？”我对这些还真的没什么概念。

“这种事情在古今中外都很多的，华夏历史上，比如说火耗银子，原本是为了让收税变得更简单，最后却成了贪官污吏压榨百姓的手段。再比如说，灯塔国那边公民的持枪权，原本说是为了让民众有能力反抗政府，可如今呢？除了增加社会死伤，给军火商赚钱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

“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们也出过类似的情况，比如说之前的计划生育，原本是为了控制人口，优生优育，却没有考虑到华夏传统思想在广大农村的影响，导致现在人口结构比例失调，被废止前，又成了一小部分人的敛财工具，他们为了维持既得利益，甚至假造数据，后来上面发现了，把这项政策撤销，可这么久的影响，又哪里是能一下子消除的？”

“的确造了不少孽。”我想起在女医生梦境中见到打胎女婴的画面，想起那些女婴排着队等待投胎的模样，忍不住感慨道。

“好在有了这些经验教训，现在制定政策都会反复辨证讨论，尽量避免政策出现类似的问题，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我回想了一下，现在的确是这样，随即又有一个问题在我脑海中冒了出来：“无常大人，您跟我说这些，是因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