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杨黎明的询问，我并没有选择正面回答：“那是因果报应，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要乱说啊。”

“我懂，我懂。”杨黎明笑呵呵的应了一句，随后道：“老季，你这也太牛了。这可都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剧情，还真就发生了。”

“行了，都几点了，困死我了，赶紧睡觉吧。”

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不想再跟他掰扯下去。

我上楼后飞快的洗漱一番，可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黑无常跟我说的那些话，不停地在我耳边响起。

他说外公并没有死，还活着，可那怎么可能？

尸体都已经下葬了，那一夜守灵的时候，我不止一次隔着冰棺的盖子，看过外公的遗容。

怎么可能？

可身为黑无常，他有什么理由骗我？

我们的身份悬殊实在是太大了，他不可能拿这种事情跟我撒谎，就像大象根本不屑欺骗蚂蚁一样。

那外公真的还活着吗？

可下葬的那具尸体又是谁的？是我认错了？

那么多街坊邻居也都过来帮忙，足有几十号人，不可能全都认错。

还是说，我跟黑无常的对话，只是自己做了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会有那样的对话，是因为我很希望外公还活着，所以脑子里加工出了如此荒诞的梦？

……

我越想越觉得脑子里混乱一片，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四点多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我洗漱下楼，挂了歇业的牌子后，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愣。

睡了一觉之后，我心底那股疑虑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重，心里也有个念头在蠢蠢欲动，根本无法压制。

我想找人挖开外公的坟墓，打开棺椁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如果人还活着，尸体又怎么可能存在？

只是，如果跟黑无常的对话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那我找人挖开外公的坟墓，就等于是打扰外公的安眠，让他死后都不能安宁。

这在民间风俗上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所以才有那句“刨别人家祖坟”的说法，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由此可见一斑。

可如果不打开坟墓，我心头的那个念头就像是荒草一样在疯狂蔓延，它不停地告诉我，外公可能还活着，棺材里肯定是空的。

这一整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疯了一样，不吃不喝，木偶一样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天人交战。

一直到天黑时分，我拿出铜钱起了一卦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挖！找人挖开外公的坟墓，确定坟墓里究竟有没有尸体。

也许这样做会打扰外公的安宁，可是不挖开的话，如果外公还活着，我却认定他已经死了，那更加不孝。

更何况，我刚刚通过起卦来验证这件事情的真假，起卦的卦象又是混沌一片。

如果外公的情况没有蹊跷，卦象为什么会混沌一片？

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卦象应该是很容易测算到的。

可它偏偏是混沌一片，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下定了决心后，我拿出手机，找到了黄老四的号码，拨了过去。

黄老四在听到我的要求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季藏？你是不是发烧糊涂了？好好的，为什么要找挖机重新把坟墓挖开？”

“这你不用管，我就问你，这生意你接不接？”我总不能跟对方说，我做了个梦，梦到有人跟我说外公还活着，所以才要挖开坟墓看看的。

那样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的，虽然现在要挖开坟墓的举动，也很像神经病，却没那么严重。

“不接！哪有这样的？这种事情传出去，我还怎么做生意？”黄老四拒绝的相当干脆利索。

“我可以多给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这不合规矩。季藏，你真没有发烧吗？怎么会想起来要这么干？”

“我没发烧，我这么做有我的道理，我就问你，加钱你干不干？你不干，我去别人那里找挖机。”

“你怎么一点都不听劝？哪有好好的挖开坟墓的，又不是合葬。”

“你不接就算了，我去找别人。”

“行行行，我接了还不行吗？老爷子生前也算对我有恩，还是我来吧，最起码不会伤到棺木，也能好一点。你说你这到底是咋了？怎么就跟中邪了一样。”

“我清醒得很，就是想要确定一件事情。”

“怕了你了，那我明天擦黑的时候，带人和挖机过去，把老爷子挖出来。天擦黑不会影响啥，你确定了还可以赶紧埋回去。”

“好，谢谢黄叔了。”

“可别谢我，我还是第一次接这种活儿，真是不像话。”黄老四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丝毫没给我这个金主面子。

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如果不是跟黑无常有那么一番对话，我也不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第二天继续歇业，我一直在焦急和犹豫中等待着，有好几次都想打电话给黄老四，取消挖坟的计划，最后还是忍住了。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出门骑上小电驴，朝着埋葬外公的山边墓园开去。

来到墓园，我才发现黄老四和两名工人早就等在那里，正在闷头抽烟，小声议论着什么。

见我过来，三人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黄老四一言不发的上了挖掘机，开始操控机器，将坟墓挖开。

此时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刚好落下，天色暗了下来，整个墓园里一片静寂，只有挖掘机机器的轰鸣声在夜色中回荡。

机械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机械力量让原本需要人力干很久的工作，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

外公的坟墓看起来堆的挺高，可在挖掘机的全力施为之下，也就是几铲斗下去的事情，坟墓就已经挖开，露出了青砖垒成的墓室。

黄老四暂停了动作，把头伸出了驾驶室，冲着我大声喊道：“季藏，你确定还要继续？现在把土重新堆回去，不会有什么影响的，要是真把棺材挖出来，那可就不一样了。”

“继续，把棺材挖出来，打开看看。”

黄老四看着我，两个工人也看向我，沉默了片刻之后，黄老四一言不发，重新操控起挖掘机，将墓室顶部的青砖给挖开了。

两个工人拿上工具，跳进了墓室当中，开始用撬棍一根根的往外拔钉子。

黄老四关了挖掘机，从驾驶室跳了出来，来到我身边皱眉抽着烟：“你怎么想的？这是要做什么？”

“确定一件事情。”我回答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十分干涩，声音都是沙哑的。

说话间，两个工人已经把封棺材的钉全都扒了出来，两人又从墓室里爬了出来，回到工具包前，从里面拿出口罩，套了好几层在脸上，这才看向我。

“撬开吧。”

厚厚的棺材板被撬开，发出木头特有的咯吱声，两个工人干活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生怕被尸臭直接冲到脸上，那可是要中尸毒的。

棺材板被撬开，并没有想象的尸臭味儿冒出来。

我快步上前，打开了手电筒朝着棺材里照去。

棺材里只有一些外公下葬时穿的寿衣，没有腐烂的尸体，也没有任何恶臭的味道。

尸体，居然真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