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电闪雷鸣,倾盆大雨随后而至。
大地一片苍茫,日光被乌云掩盖,入眼之处只剩一片雨幕。
杨陵站在雨中,冷眼窥视往来人群。
忽见得一名身高长眉男子从眼前飞速跑过,他心头一喜,忙冲上前去将他拦下;
“戴兄!”
前方长人一个回身,两腿同时发力蹬出。
杨陵一惊,连退数步,避过戴宗的攻击,诧异问道:
“戴兄这是何意?”
“无言无信之人,今日戴某便取你性命,好叫天下人知晓你的真面目!”
这人神经了?
杨陵没有与他正面交过手。
心中有疑,没有下死手。
两人拳脚相接,过了三招。
戴宗只觉手臂上传来无源剧痛,心下知晓不是对手,忙不迭往后退去。
“戴兄留步,把话说清楚再走。”
戴宗冷笑。
打不过还跑不过你不成?
脚步如风,眨眼之间便踏过了百步之距。
一回头,身后早已没了杨陵的身影。
戴宗嘴角微扬,高高跃上房梁,眼前黑影闪过,猛然唬了一跳。
只见杨陵正在他的面前,满眼疑惑地望着他。
心头警铃大作,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这一下,脚下拌蒜,从房梁上“哎哟”一声跌落在地。
砰!
杨陵没有伸手去扶,望着在地上哀嚎的戴宗,脸上挂了些许揶揄。
“戴兄这是练得什么功啊?”
“你,你怎会有如此恐怖的轻功?”戴宗指着杨陵,满脸惊恐。
他的确是怕了。
一个比你强大许多的人,就连自己引以为傲的脚力也不是他的对手,还拿什么与他斗。
他心思一转,忙不迭打了个转,一骨碌起身,跪倒在杨陵面前:
“请杨兄念在往日情分,饶在下一命!”
“好了,先找个地方避雨。”
杨陵知晓他不是发了疯,而是对自己产生了误会,将他扶起,一道找了个屋檐躲下。
“戴兄,我杨陵是什么人往日你应该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视我为敌寇?”
“那些埋伏不是你所设下?”
“倘若是我杨陵所设,你觉得你们跑得掉么?”杨陵揶揄道。
戴宗见杨陵没有杀意,又听他说得有理,瞬间恍然大悟,狠狠一敲手心:
“我明白了,我和少爷都中了歹人之计!”
“是有人冒充我?”杨陵皱起眉头。
戴宗缓缓颔首:
“是,今日辰时,有人前来送信,以杨管事您的名号令淮城议事,还顺带叫上了二小姐。”
“你们就这么信了?”杨陵皱了皱眉。
他可不记得夜寒秋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主。
“那信件字迹与你一般无二,且行文方式亦别无二致,实在让人无法分辨,再加上二小姐对杨管事你颇为担心,所以……”
这几日没来夜家,没想到那两兄妹上了大当。
杨陵心头焦急,忙接着问道;
“你们到了淮城,便遇上了埋伏?”
戴宗拧干湿漉漉的衣袖,点头应道:
“没错,我和少爷小姐带着几名身手不错的家丁到了汇合地点,左等右等,却是等来了数十人的埋伏,抵挡间我等失散,之后便借着雨势逃到了此处。”
“可曾知晓对方身份?”杨陵试探着问道。
戴宗只是摇头苦笑:
“仓皇之中,未曾分辨得及。”
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意味着敌暗我明。
“此人对我极其了解,能够模仿我的笔迹与习惯,才会引得你们上钩,此事错在我。”
“不不不,杨管事不必自责,是戴某后知后觉。”戴宗误会杨陵,本就心怀愧疚,见杨陵非但不怪罪,反而自责自怨,他惭愧不已。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当务之急还是早些寻到少爷与小姐。”
“是极是极。”戴宗抹去脸上的水珠,望向天空。
夏日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天已经放晴,这并不是好消息。
没了阴云的掩护,想要躲藏更是难上加难。
“你可有夜少他们的联络方式?”
“有。”戴宗吹响口哨,从天边划过一道皎白弧线。
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落在他的手中。
“此物名为寒鸢,是大少饲养的宠物,它能够精确追寻到大少的位置。”
说罢,他抬手一挑,那鸟儿便扑腾着翅膀,沿着街道方向飞去。
二人沿路赶上,片刻功夫,前方传来粗沉的怒吼:
“汝胆大如此,不惧形神俱灭耶?”
好熟悉的声音。
杨陵与戴宗对视一眼,齐步赶上。
果然不出所料,前面咋咋呼呼者正是夜寒秋本人。
此刻他蓬头垢面,昂贵的黑色衣袍破破烂烂,像是刚从刀山里滚过一般。
所幸看他精神抖擞,没有出现意外。
他手中抓着一块烙饼,正与那卖饼摊贩计较着什么。
“哪来的穷叫花子,想吃霸王餐,老子就把你的皮扒了!”
杨陵皱起眉头,忙走上前去,递上五枚铜板:
“这些钱够不够?”
杨陵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
只是那言语之中隐含煞气,令人不由自主望而生畏。
摊主猛猛点头;
“够,够了。”
杨陵拽着夜寒秋往角落阴影处走去;
“夜大少,你这……”
“嘘,隔墙有耳,慎言。”夜寒秋没有像戴宗一般将杨陵视为仇寇。
这大少虽然神神叨叨,脑子倒也不笨。
杨陵小声道:
“大少您的意思是,有人在旁听?”
夜寒秋点了点头:
“所有的一切,都出自一人之手,那人并非冲着我来,他的目标是你!”
“呃……”杨陵看了看夜寒秋此刻的“尊荣”。
被人打成这副德行还能说笑话,不愧是夜大少。
戴宗在一旁听着,额上沁出汗珠,僵硬笑道:
“少爷,小姐去哪了?”
“不知。”夜寒秋很淡定地摇了摇头。
杨陵与戴宗面面相觑。
麻烦了……
夜凝儿虽然是个傻白甜搓衣板,但她的相貌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落到这帮党项蛮子手中,那可就要恶堕了。
“戴兄可寻得到夜小姐的踪迹?”
戴宗苦笑一声:
“怕是有些难度……”
杨陵心头焦急:
“既如此,我们还是分头寻找,未时与东城门集合。”
戴宗思忖了一会,点头道;
“好,我与少爷共同行事,劳烦杨管事独行。”
“嗯。”
戴宗拉上夜寒秋,跃上房檐消失不见。
杨陵转身,压低斗笠,向着城西快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