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去帮我把那食材分解了。”
“嗷……”
巨狼的动作同样娴熟。
尖锐如刀的犬齿落在野猪厚实的外皮上,毫无阻碍地没入其中,“呲啦”一声便将骨肉与皮肤分离。
少女伸手,将皮草取下,去到溪水旁洗净,轻轻掸了掸。
“此物稀有珍贵,扔了甚是可惜,可缝制成一件皮袄……”
说着,少女从袖中小盒里取出针线,坐在石灶边,一边炙烤着野猪肉,一边将那洗净的猪皮缝制成衣。
落雪如絮,在她的肩上落成厚厚白棉……
不知过去多久。
咔——
房门轻轻开启,杨陵挑着包袱走出了门。
“你醒了,吃些东西吧。”少女头也不抬,淡然说道。
“姑娘,我真的要走了。”杨陵看着一地的兽骨,幽幽一叹。
这大寒山林间的野兽在这几日迎来了灭顶之灾,杀孽太重倒是其次,他没有时间继续耽搁下去了。
“去吧。”少女回头,精致的容颜在阳光下绽放清丽笑容。
这是杨陵第一次见到她笑,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与少女相伴,虽然时时拌嘴,却也令人感到了隐于山林间的快意。
“聚散终有时,姑娘,保重。”杨陵抱拳作揖,缓步退后。
“等等。”少女起身,绕到杨陵身后,将手里的大袄披在了他的身上。
“此去天寒地冻,当心些。”
“多谢姑娘。”
身上的寒意在皮袄包裹下消散无踪。
杨陵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与少女道别。
“……”
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一片苍茫之间。
少女摇头轻叹:
“都已经暗示他留下来了,迂腐至极。”
一道人影自屋檐顶端落下,立于少女身旁,低头一礼:
“小姐,为何不用药将他留下。”
少女淡淡回眸:
“杨家太岁,天生神力,形如猛虎,百毒难侵,贸然行事只会暴露我们的目的。”
“是,小姐教训的是。”
少女坐回小椅上,揉着嘴唇,若有所思道:
“初见,我化作丑姑冲撞了此人马匹,他却赠了我一锭银子,而今数日间我显露容貌屡次想留,他亦不曾动心,足见其为人,与传言不尽相符。”
那人影猛地一颤,扑通跪地。
“小姐,是老奴失职,请小姐责罚。”
“这不是你的错。”少女抬手将他扶起,面色清冷:“坊间传闻,士林之间皆有传言,京都太岁横行无道,是不折不扣的纨绔恶徒,如今看来,是朝野之中有人蓄意而为……”
“小姐的意思是……?”
“姜家,嫉贤妒能;杨家,功高盖主,倘若你身处其位,亦当扮做纨绔,否则人头不保。”
那老奴瞳孔地震,恍然大悟。
杨陵并非真正的纨绔,而是大智若愚,刻意掩藏了自己的本事。
“可他们这么做,不担心败坏杨家名声?”
少女答:
“姜家精通帝王之术,立国之后重文抑武,削弱各武将兵权,唯独未曾对杨家动手,不是因为他念及杨家劳苦功高,而是杨家声势太盛,动他不得。”
“姜家恐怕时时刻刻都想着如何拔除杨家这颗眼中钉,身为杨家人,安身立命已是奢求,谈何祖宗名声?”
老奴这才了然,低头拜服:
“小姐深谋远虑,令老奴佩服万分。”
少女摇头轻笑:
“姜家越是如此,旁人越是看轻他外强中干的本性,杨家老少皆是人中龙凤,倘若能够善加利用……”
少女说话只说一半,另一部分掩藏在了深邃的笑容之中。
老奴擦了擦额上的汗,心中暗暗惊讶。
小姐往日对使命以外的任何事都未曾表现出丝毫关切之意。
唯独在那杨家小子出现之后已经三番五次表达了要将他收入麾下的意思。
他知道小姐的性子,一旦认准了目标便不可能放弃。
心下咬了咬牙,沉声道:
“小姐,我这就去筹备计划,保证在月底之前安排妥当。”
“嗯,辛苦你了。”
少女抚着身侧银狼的柔软毛皮,目光深邃悠长。
银狼轻轻“嗷”了一声,抬起扎着绷带的前肢,眼里满是委屈。
……
……
“过了这条溪,应该就是辽国地界了。”
杨陵查探着手中的地图,神经紧绷了起来。
大寒山这么大,漫无目的地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从戴宗给出的具体信息可以得知,韦折书所在的位置是大寒山北面的一处寒潭附近。
按照杨陵的设想,只要循着溪流一路往源头行去,估摸着便能找寻到他的位置。
“呼——”他喘了口气,就地坐下,手捧溪水漱了漱口。
就在这时,远处细微的动静蓦然传入耳中。
杨陵机警抬头,很快注意到了那远处的喊叫声。
不及多想,他抬起步子,飞快往那声源处行去。
靠得越近,那声音便越发清晰洪亮。
果然是韦折书!
许久不见,这小子的皮相结实了不少,白嫩的皮肤变成了古铜色,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就连声线也粗大了几分。
此刻的他正背一根粗绳倒挂在寒潭边上的歪脖子树上。
粗大的树枝伸入寒潭上方,他的下方便是那冒着森森寒气的潭水。
而在他身边的不是那折腾人的管家老鬼,而是七八名穿着紫皂幅巾,紫窄袍的辽人。
杨陵躲在高处的小土包后方,细细听去。
那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腰间挂着宽背的银环刃,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道:
“你这凉狗好生嘴硬,被人当成野狗般挂在此地也堵不上你的嘴。”
“少说废话,你们这帮辽狗有胆子一刀砍了小爷,小爷若是皱一下眉头,便认作你爹!”
话音未落,“呛啷”一声,那银环刀出鞘,照着韦折书的脖颈砍了过来。
这一下不止韦折书吓得放声大叫,就连杨陵也吃了一惊。
这辽人说出手便出手,一点废话不讲,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眼见韦折书的脑袋要掉,杨陵咬牙从山上跃下。
当!
那利刃触碰到韦折书脖子的一瞬竟然发出了类似于金铁碰撞的脆响。
“嗯?”那领头辽人抚了抚卷刃的刀口,眼神骤变。
“硬气功?!”
“没想到是条大鱼,小的们,给我将他抬回去,此人身份恐怕不俗,能够换个好价钱!”
“放小爷下来,你们这帮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