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街道上的人影已然散尽。
杨陵没有往县衙方向打道回府，而是转头回身，向着员外府的方向而去。
哒，哒，哒——
他数着脚步，默念着“三 二 一”。
他停下步子，耳边的脚步声却有了那么一瞬的迟疑。
杨陵冷笑一声，口中爆出一声大喝！
轰！
这势大力沉的一记重喝竟然在空中打出了一记引爆。
随着地面的颤抖，身后两道人影同时一滞，随即转头向反方向逃窜。
杨陵嘴角弯起一道诡黠的弧度，双膝微曲，脚下青石板如蛛网般脆裂，一刹那间暴起。
感受到背后恐怖的气劲热浪，落在后头的一人发出了短促的娇呼。
这一刹那的迟疑，杨陵与她的距离便只剩了三步之遥。
“呜哇，别，别杀我，杨捕头别杀我呀！”
听到这娇娇脆脆的女声，杨陵的脚步没有丝毫放缓，两步踏前，攥起她的后衣领，将她扯了回来。
“呜呜~”
手里提溜着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眼泪汪汪地发出求饶之音。
杨陵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姑娘，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你是何人？”
“我，我叫沉梨。”
“这名字不吉利，梨沉水那得化，看来杨某今日是要辣手摧花了。”杨陵故作凶狠，抬起手掌。
“哇，别杀我，小姐救命呀！”
惨叫哭喊在空旷的街道盘旋环绕，前方那道人影渐渐停下，犹豫了几秒，转头往回走来。
杨陵微笑着松开沉梨，与走来的那道身影抱拳一礼；
“莫姑娘，我一直以为你们莫家是驰骋疆场的英雄豪杰，没想到莫家女儿竟然是半夜跟踪良家少年的痴女。”
莫飞羽脸一黑，虽然听不懂“痴女”是何意，不过从杨陵的表情来看，多半是那个意思……
她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我也一直以为杨捕头是行事光明磊落的好汉，没想到竟会以丫鬟做饵要挟良家女子。”
“良家女子？哪儿呢?"杨陵左右看了两眼，一脸莫名。
莫飞羽本就是暴力的脾性，屡次三番被杨陵挑衅，心头早憋着一股邪火。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猛地抽出腰间短剑，趁杨陵摇头晃脑之际，朝着他的胸口直刺而来。
眼看就要得手，杨陵两指一夹，莫飞羽只觉得手中似差缠上千钧之力，无论如何使劲，无法将剑锋挪动分毫。
“你放手！”
“不放。”杨陵稍稍用力，把剑往回一扽。
“啊！”莫飞羽发出一声娇呼，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
杨陵将短剑夺下，顺手一搂，环着莫飞羽的腰将她扶稳。
“你——”莫飞羽的脸上闪过一道粉晕，握着小拳头要与杨陵拼命。
杨陵一触即收，丝毫没有揩油的意思，举起双手表示无辜：
“莫姑娘，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要是动起手来，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莫飞羽的动作顿了顿，眼眶泛红：
“你武艺高强，便可以随意欺辱他人么？我莫家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要一再咄咄相逼？”
莫飞羽的战斗力不高，不过这姑娘的追踪能力很强。
到了杨陵这个境界的武者，几乎能够凭借感知察觉到周遭二十米内的所有威胁。
可她竟然能带着丫鬟神不知鬼不觉靠近自己。
若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恐怕根本发现不了她。
对于这样的老六，杀不得，还是尽量避免太过交恶。
“姑娘这话就显得有些可笑了，在下与贵府发生的冲突，具体来龙去脉你应该已经知晓了，令兄找我的麻烦，难道我还能坐以待毙不成？”
“但你也不该……”莫飞羽嗫嚅着。
杨陵无奈苦笑：
“你们蛮横惯了，从不曾为别人考虑，倘若那一日是我败了，你觉得令兄与令尊会放过我杨陵？”
“……”莫飞羽沉默不语，握紧的拳头松了紧紧了又松。
她想反驳杨陵的话，可是想起父亲与哥哥曾经做过的事情，所有的辩驳之语都压抑在了腹中，说不出口。
“莫姑娘不妨回想一下，当日你刺了我一剑，我也没有记恨于心，因为我知晓姑娘是怒急攻心，并非有意而为，并不会因为姑娘姓莫便针对于你。”
“再说回前日与莫轻笑的争执，当日他的所作所为，黎县百姓都看在眼中，倘若是我杨陵所行不端，为何黎县百姓对我交口称赞，而称莫轻笑为辽犬走狗呢？”
莫飞羽更是无言。
她知道二哥与辽人之间存在着某种交易，听杨陵说起，不禁羞愧难当。
见她这副模样，杨陵知道自己说动了她，
并不打算将莫飞羽逼到绝路，他岔开话题：
“方才我与宗老张老交谈的时候，姑娘应该也在旁边听着吧？”
莫飞羽还没有搭话，沉梨先接口道；
“嗯嗯，我跟小姐刚才在房梁上听着，小姐还夸杨捕头你说得有道理呢~”
“沉梨！”莫飞羽轻斥了一声，把沉梨的脑袋按了下去。
杨陵微笑着暗暗寻思，莫飞羽毕竟是主角团的成员，的确是个讲道理的姑娘，跟她那几个亲戚不一样。
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最好还是别与她结仇。
“既然误会解开，莫小姐往后别再跟着在下了。先行告辞。”他拱了拱手，准备离开。
莫飞羽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奇怪，我记得他的住所不是这个方向吧……”
“小姐安啦，杨捕头已经手下留情了，方才他要是真动起手来，我们早就被捏碎了。”
“我知道。”莫飞羽叹息。
杨陵若在此地杀人灭口，没有人会怀疑他，即便怀疑，恐怕也难以找到证据。
但他并没有出手……
细想他所说的话，自家人与他的冲突，也的确是两位兄长有错在先。
“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该这么做……”
“小姐别叨叨了，咱们快走吧，让人看到可就丢人了。”沉梨在方才的争斗中衣衫有些散乱，理了理衣襟，红着脸小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