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陵多少能看出这帮人眼中的龌龊,深吸了一口气:
“不要想歪了,这位是我请来相助的医道高手,专为进行尸检而来。”
“我们都懂,杨公子您不用解释。”韦折书搓着手,面带笑容。
杨陵没有盯上自己,他开心都来不及。
一旁的韦宽附和儿子,笑得春光灿烂:
“没错没错,杨公子你的品性我们自是了解,不用过多解释。”
老钱抱着长剑斜倚在石柱上,一听这话,顿时恍然大悟,用力一敲手心。
“难怪少爷你看不上小六,原来是有了新欢,啧啧,这位唇红齿白,面若冠玉,的确是远胜小六。”
行,懒得与你们这帮淫棍多解释。
杨陵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一共有衙役十八名,个个都是壮实的汉子。”
杨陵面露冷色,背负双手,在十八人中间巡视。
要说身材,倒也不算太过清瘦。
只不过这几人的精神状态实在堪忧,深黑色的眼袋子和无精打采的目光让人看不到半点精气神。
这样的手下,真能办的成事?
“他们都是什么出身?”
“这……英雄不问出处。”韦宽小声道。
“嗯?你是听不懂人话?”杨陵冷眸扫了他一眼。
韦宽如履薄冰,忙应道:
“县衙的差人大多是贱籍出身,泼皮无赖,流民盗匪皆在其中……”
不出所料。
这大凉虽然不是历史上的北宋,不过某些体制还是与其如出一辙。
也难怪衙门捕役这样的公职人员会被人当做贱业。
他走上前,扫了眼七扭八歪的一众衙役,朗声道:
“你们几人,谁是领头的?”
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人群最后方的一名二十七八岁的阴鸷男子身上。
那青年见杨陵看来,脸色不变,懒洋洋从倚靠的石柱上起身,伸了个懒腰。
只见那人一头焦黄头发,身材匀称,脸庞棱角分明,眉目有几分阴厉。
见着了杨陵,他只是淡淡抬了抬眼皮,招呼也不打,眼中傲气十足。
哟呵,这倒是挺有个性。
杨陵的嘴角微微弯起,旁人见此,不由捏了把汗。
“韩五,你是不是疯了,杨公子喊你听不见?”
“都是一条尾巴的老鼠,装什么肥狸子,老子管你是哪儿来的公子,到了我的地盘,仔仔细细的给我盘着!”
杨陵回头望了韦家父子一眼。
这两人已经翻起了白眼,眼看就要吓晕过去。
因杨陵的嘱咐,整个县衙内知晓他身份的只有寥寥几人。
在旁人看来,杨陵只是从邻县抓来的剪径道人,长相颇为不俗因此当上了捕头一职。
这韩五在县衙当值多年,人脉十分广博,自是看不起这样的蛮横之人。
更关键的一点在于,他熬了这么久的资历,好不容易等到臧捕头翘辫子,怎么着这捕头之位也该轮到他手上了。
孰料这小白脸一出场便将到手的果子摘了去,他如何能不气?
两人目光相对,空气中隐隐爆出了噼啪作响的火星子。
“我要是不呢?”杨陵轻笑。
“呵……”韩五脸色阴沉,眸光一动,拳头照着杨陵脸上劈头盖脸袭来。
“啊!”小哑巴吃了一惊,急匆匆上前阻拦。
杨陵的动作比他更快。
闪身避开韩五的拳头,接着伸手扣住他的手腕,一个膝击落在他的胸口。
“嗷!”韩五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
要说动作,其实杨陵这一套并不算多么精湛。
只是他前世学过的一点点散打技巧。
只是他的身体上似乎还残留着原主留下的肌肉记忆,蹩脚的动作出手瞬间便自动完成了修正。
譬如刚刚,他本是朝向韩五踢出一记侧踹,不经意间拧腰转胯变成了膝击。
这两者造成的伤害岂可相提并论。
若不是他最后时刻有意留手,此刻的韩五应该是凉了大半。
饶是如此,韩五依旧脸色惨白在地上滚了许久才安静下来。
杨陵缓步走上,将右脚黑靴踩在他的脑袋上,居高临下,阴恻恻笑道:
“你服不服?”
“老子不服!”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整个县衙里,大多数是庸碌随波逐流之辈。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硬气的便容易受到追捧,成为其中的领头人。
韦折书如此,韩五亦是如此。
“没关系,你的嘴很硬,但是身体很诚实,我会让它记住的!”
“嗷!”
场面触目惊心,老钱拽了拽小哑巴的袖子,将脸色苍白的她带到了门外。
……
半小时后。
“饶命,我错了。”
“哼,这就对了嘛~”杨陵拍了拍韩五的脸,狼牙棒在他胯下半寸之处停下。
韩五抖抖嗦嗦捂着胯部,澄黄腥臭的液体从那附近涌出。
好悬,只要再逞强那么一息时间,他的蛋儿就不保了。
此人是真的狠啊……
韩五不禁抹了把冷汗,全身上下咯咯吱吱响了几声,像是骨头被人一根根收拾完了之后再重新拼装起来一样。
他是泼皮出身,在街上摸爬滚打多年,见识过不少下流阴招,也见过真正的江湖侠客。
与他们相比,这姓杨的一招一式更加刚猛凌厉,而且拿捏极其到位。
料理了自己这么久,专挑肉多耐造的地方下手,没有伤及根本。
可那疼痛却是实打实的。
他不敢再与这狠人作对,低头避开了杨陵的目光。
“韩五,我问你,这里的人谁是仵作?”
韩五不敢违抗杨陵的命令,指了指队列最边上的小个子:
“就是他。”
杨陵看向那人,头发斑白,估摸着有个五十岁出头的样子。
“你的名姓?”
那人见识了杨陵的残忍,战战兢兢走上前:
“回大人,小人姓水,名唤水仁发,是县衙仵作班头。”
水仁发,这名字够直白的。
“韦县令。”杨陵回头看向一旁吓傻的县太爷。
“杨,杨公子有何吩咐。”韦宽抖抖索索应道。
“该聊正事了,咱们借一步说话。”
“呃……”韦宽有些害怕,不过看杨陵和颜悦色,桃花眼里没有丝毫敌意,心底稍稍放松。
左右反抗不了,不如照做。
他跟着杨陵往内堂走去。
“老钱,将小哑巴也带上,还有韩五韦折书水仁发,你们也进来。”
被他点名的几人皆是一怔,眼底闪过犹豫。
慕南乔轻咬薄唇,犹豫了片刻,缓步跟上几人的步伐。
来到内堂,一股恶臭顿时扑鼻而来。
堂内几架矮床,上头盖着白布,并排摆放成一列。
“杨公子,这便是当日押送生辰纲几人的尸首,最边上那一具是臧捕头……”
“我知道了。”杨陵回头,换上了一副和煦笑容,向慕南乔柔声道:
“慕……小哑巴。”
“嗯。”慕南乔眨了眨眼,倒是没有太大的抗拒。
杨陵有些意外,本以为刚才敲打韩五的事情该给小姑娘留下一些心理阴影才是。
没想到慕南乔依旧善意如初,凝望而来的目光之中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