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再三,杨陵决定先将此事放一放,从另一头着手。
“老钱,你去把萧兄带来。”
“是。”
片刻后,萧擎天不甘不愿地出现在了大堂之中。
他应该是在睡觉,被老钱生拉硬拽扯过来的,揉着惺忪睡眼,脸色苍白,向杨陵讪笑道:
“杨捕头,请问这么晚了,有何事啊?”
“萧兄请坐,你先看看这个。”杨陵把信递到他的身前,示意他坐下。
萧擎天一屁股坐上交椅,摊开书信,认认真真看着。
“这,这是……?”
“萧兄对此有何感想?”杨陵笑问道。
“狼子野心!”萧擎天一拍桌子,腾地站起身:“杨捕头,此事关乎我两国安危,还请放在下回去,通传于吾皇,早做准备!”
“不急。”杨陵眼底古井无波,看着萧擎天表演。
“此事尚未定论,或许是有人栽赃陷害。”
“这……”
那你喊我来做什么?
萧擎天暗暗腹诽。
似乎一眼看穿了萧擎天心中所想,杨陵接着道:
“这些时日在城中可有收获?”
“呃……”萧擎天神色一滞,随后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杨捕头文武双全,将黎县治理得井井有条,在下佩服不已。”
“我要听的不是马屁,而是你真实的看法。”杨陵揉了揉耳朵,话语之中带上了一丝威胁意味。
萧擎天一个激灵,忙道;
“那在下便直言不讳了,据在下这几日观察,黎县制造的织物与铁器皆要强于我辽国,但此地耕地少,资源难于获取,因此米粮又十分贵重,这就显得头重脚轻,十分的奇怪。”
“嗯。”杨陵淡淡笑着,抬眼瞟了下身旁的韦宽。
韦宽抹着冷汗,无奈苦笑。
“继续说。”
“是。”萧擎天接着道:“除此以外还有个问题,此地地势平坦,百姓出行却十分艰难,只因马匹驴子太过稀少,交通不便,百姓们与外界交流极少。”
“你说得对。”杨陵不禁对萧擎天刮目相看。
这人看似是个草包,其实腹中多少还有些墨水。
“不过我要纠正一点,黎县并非耕地稀少,南面大片荒地无人开垦,是因耕牛极少,即便开出地来也需要投入大量人力,入不敷出,故此才导致了粮食紧缺。”
“是极是极。”萧擎天点头不止。
“既然如此,萧兄可有想法?”
“想,想法?”眼见得杨陵凑了过来,满眼笑意,萧擎天又紧张了起来。
“我没什么想法啊……”
“你怎么能没想法呢?”杨陵摇头:“大辽南镇到处是牛羊马匹,人们却时常忍受冬季严寒之苦,再加上西夏侵扰,想必萧兄的日子过得也不太好吧?”
“……”萧擎天吃了一惊。
没料到杨陵居然对自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他悄悄抹了把汗:
“其实,冬季有圣上派发棉料,百姓也算能捱得过去。”
“派发的棉料到了百姓手上十不足一,有什么用?”
“这……”萧擎天被堵的无话可说。
“听我一言,往日我们两国交恶,自然闭门不与交往,可现在不同了,西夏人咄咄相逼,我们两国更该互帮互助,过渡难关才是。”
萧擎天眨了眨眼:
“杨捕头的意思是?”
“以物易物,如何?”
几人终于听明白了杨陵的意思。
拿黎县多到不值钱的棉料换取牛羊马,这的确是一单不错的买卖。
可萧擎天也头疼。
祖宗箴言犹在耳际,姜家人不可信。
与他们做买卖无异于与虎谋皮。
“容在下考虑考虑。”
“嗯?”杨陵皱起了眉头,与老钱使了个眼色。
老钱噌的一下站起身,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捏着萧擎天的嘴,将里头乌漆嘛黑的药丸往他嘴里倒了进去。
“呜呜呜……咳咳咳!”
萧擎天捶着胸口,想要将那些药丸吐出,却无济于事。
“萧兄,别怪我心狠,毕竟大敌当前,犹豫只会带来祸患,等咱们的交易完成,自会给你解药。”
“你,你喂我吃了什么?”萧擎天手脚冰凉,腹中仿佛被刮骨刀一寸寸凌迟,疼得撕心裂肺。
“放心,疼痛只会持续一会,不过此药乃是慢毒,下次发作之时疼痛会更加剧烈,你若有心可以尽管寻访名医问药,看看能不能解去此毒。”
听杨陵说得如此胸有成竹,萧擎天的心都凉了。
腹中疼痛激烈,他强忍着疼痛,胆战心惊问道;
“却不知这毒药何时发作?”
“说不准,可能半月,也可能三四天,又或许一天来个两三次?”杨陵笑得眯起了眼。
那完美无瑕的俊美脸庞,此刻在萧擎天眼中犹如阎王座下的牛头马面,无比骇人。
吃下了他给的毒药,往后这撕心裂肺的疼痛时时刻刻侵扰,生不如死。
他哭丧着脸,跪倒在地;
“请杨捕头饶命!”
“嗯。”杨陵又使了个眼色。
老钱上前,从另一个瓷瓶里倒出一粒白色药丸,送入萧擎天口中。
咕——
疼痛消失,一身冷汗的萧擎天缓缓站起身。
“多谢,多谢杨捕头饶我性命。”
“先别忙谢,这药只能暂时缓解你体内毒性,半月之后,毒性将会重新发作。”
咚——
萧擎天七尺之躯不受控制地软倒在地。
他是真的怕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须这么折腾人。
杨陵见效果达到了,也不再吓唬他,走上前将他扶起,宽慰道:
“萧兄只需按照我的命令行事,我保证萧兄将会过得无比滋润,何须为了那狗屁不通的祖训苦了自己呢?”
萧擎天终于明白杨陵的目的,心中苦涩的同时,做出了选择。
“好吧,全听杨捕头吩咐。”
“很好。”杨陵转头与老钱交代了道:“立刻送萧兄回南镇,记得路上警醒着些,别被人探出行踪。”
“是。”老钱三步踏前,抓起萧擎天的衣领。
老钱身手矫健,一个旱地拔葱跃起,拽着一位两百斤的大汉竟然丝毫不显吃力。
随着萧擎天的惊叫声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堂内重新归于平静。
韦宽抹了抹脸上的冷汗:
“下官也告辞了。”
他知道杨陵喊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从今往后,自己彻底成了与他一根绳上的蚂蚱,再无置身事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