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要问您。”
“嗯,你且说来听听。”夜寒秋缓缓坐起,盘膝榻上。
“那我就直说了。”杨陵沉下声,站得笔挺,全身肌肉紧绷:
“敢问少爷,对王家是如何看待的?”
夜寒秋冷嗤一声:
“为虎作伥。”
四个平平淡淡的字眼,足以看出夜寒秋对王家的不屑。
杨陵并不清楚夜寒秋口中那只猛虎是谁。
这夜少总是神神叨叨的,他也不好多问。
“少爷是否曾经去过王家?”问出这话的时候,杨陵已经做好了夜寒秋暴起发难的准备。
夜寒秋却出乎意料的淡定:
“去过,还曾在他们手中夺下过宝物。”
来了!
杨陵没想到夜寒秋竟然如此诚实,将那一日的事情和盘托出。
既然他自己都招了,自己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实不相瞒,夜少知晓在下在县衙内任职,有一件大案尚未查明。”
“你说的是生辰纲被劫一事?”
“正是!”杨陵舒了口气。
夜寒秋虽然疯疯癫癫,却并非蠢笨之人。
现在看来,生辰纲一事,他发觉得比任何人都早。
夜寒秋抬眼一笑:
“那一日我曾短暂得手,不过遇上了两只臭虫,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夜少的意思是,你盗取的宝物被人夺走了?”
“是。”夜寒秋眼中闪过不忿,敲了下桌子:“我不曾记得他们的长相,不过大概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大少请直言。”断掉的线索终于有了突破,杨陵心中难免兴奋。
“他们应该是四大家族当中的人!”
“四大家族?”杨陵又问了一遍。
夜寒秋说的是四大家族,而不是三大家族。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排除夜家有内鬼的可能。
“夜少可有眉目?”
“暂时还没有。”夜寒秋冷笑道:“恰好近日诗会,我打算去那宴席上探听一二。”
“不知大少,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杨陵问出了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哈哈哈!”夜寒秋大笑着摆首,一指杨陵的鼻子:“汝甚敢言!”
“??”
莫名其妙。
这货废了。
杨陵站起身,拱手告辞,缓步退出了夜寒秋的房间。
临走时,夜寒秋突然道:
“小心,此府有贼。”
“?”
杨陵讨厌谜语人。
刚出得门外,一股寒冷的气息便从台阶下方向着他袭来。
杨陵诧异转头,只见一身白裙,轻纱遮面的女子正站在台阶下方,一双美眸冷冷望着台阶前的慕南乔。
慕南乔则局促不安,两只小手在身前交握,目光左右闪躲,不敢与对方相视。
这不是三小姐么?
杨陵对这姑娘的印象不错,没想到她竟然会找慕南乔的麻烦。
余光扫到杨陵的身影,夜千栀双目微微眯起,眼底竟然闪过一丝淡淡笑意。
未等杨陵上前,她便转身离去。
“慕姑娘,你还好吧?”杨陵攥起她无处安放的小手,轻轻问道。
“啊……”慕南乔被杨陵的突然询问吓了一跳,朱唇轻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没,没有啊,三小姐只是问了我一些事情。”
“她问了什么?”杨陵并不是八卦之人,不过对于这神神秘秘女子,还有这神秘的夜家,他还有许多事想要了解清楚。
“有关杨公子你的事情,还有凝儿姐的事情……”慕南乔轻声道。
“那你怎么说的?”
“我没有告诉她。”慕南乔慌慌张张地摆手。
“那就好。”杨陵柔声道:“往后对待陌生人还是警醒一些,那三小姐与夜凝儿关系不睦,你又与夜凝儿走得近,我怕她迁怒于你。”
“嗯……”慕南乔应了声,跟上了杨陵的步伐。
……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朗朗书声回荡耳际,员外府上,王令文与莫骋沙河武忠斟上热茶。
武忠偏头笑道:
“王兄你还是一如既往,这大院里吵吵嚷嚷,你也不嫌躁得慌。”
莫骋沙不咸不淡接话道:
“王兄为我黎县百姓开民智,这是大大的善举,却不知王兄的普度众生,是否对世家贵族一视同仁。”
听莫骋沙意有所指,王令文温和笑了一声;
“王某知晓莫兄近日与杨家管事结了些仇怨,不过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同为大凉子民,那杨二亦是青年才俊,该互帮互助才是,何苦把事情闹得如此僵?”
“哼!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你那崽子被人打断了腿,老夫看你还能否说这些车轱辘话!”
莫骋沙正在气头上,自然听不进劝。
王令文也只能摇头苦笑:
“此事先放在一边,明日诗会,莫兄打算如何安排?”
“诗会?”莫骋沙冷笑:“老夫的两个儿子皆被人打得瘫痪在床,如今城内城外到处喊老夫‘莫五万’,羞辱我莫家,你让我如何去诗会抛头露面!”
见莫骋沙如此咄咄逼人,武忠道;
“莫老兄,咱们有话说话,这杨二是你自己惹上的,辽人是你要强保下的,如今被人骑在脸上,不也是你自找的吗?”
“武忠,你想找死?!”莫骋沙猛地起身,双目如铜铃般瞪起。
“怕你不成?”
两人皆是边军守将。
只是莫家是跟随姜家一同闯中原的从龙之臣,而武忠是后来者。
尽管武家从势力到人才数量都不逊色于莫家,但二人的地位在这河间府仍有不小的差距。
武忠本就与莫骋沙不对付,而今见他吃瘪,自然不会说什么好话。
“好了二位,稍安勿躁,依我看冤家宜解不宜结,莫兄你与杨管事有些误会,说开了便是,往后咱们在黎县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好相处不是?”
莫骋沙咬牙:
“我四大家族为何要对一无名小卒畏首畏尾?你二人的血性去哪儿了?!”
王令文摇头:
“杨二在黎县百姓中的声望可谓是有口皆碑,如今走上街道,你要是说他半个不好,指定要为千夫所指,难道莫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么?”
“哼!一些伎俩诓骗百姓,倘若他当真心系苍生,就不该一意孤行杀了耶律旦!”
说话间,外头走来一人,声如洪钟:
“品行如何不听百姓口碑,难不成听你一家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