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捋着胡须,忧心忡忡地看着林安宁说道:“安宁啊,这福康公主是帝后嫡出的幼女。本朝不禁驸马领军参政。娶了她两代之内,只要你不犯大错。定然无忧。但对你而言却...."言之此处,贾敬有些犹豫。
林安宁忙道,“舅父还请直说。咱爷俩之间无需避讳。”
“你这以后的家宅怕是不得安宁咯。一个大夏公主,一个蒙古公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双凤争鸣,未必是好事啊。”贾敬说着,不由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林安宁也面露无奈之色,附和道:“舅舅,我也不想这样啊。可这是陛下的旨意,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摊开双手,摇了摇头,说,“昨个告知家中两位长辈,祖母与嫡母也甚是困恼,埋怨没办法为我求娶衬她们心意的媳妇。”
贾敬苦笑道:“你这小子,以后有的苦头吃了。这两位公主,你能应付得过来吗?”
林安宁也是苦笑,说:“受不住也得受啊.”
贾敬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也明白你家中哪两位的心思。无非是一怕贵女进门后不会理顺后宅执掌中馈;二怕你后宅不宁鸡飞狗跳;三怕两位公主地位高贵倒反天罡、婆媳祖孙地位颠倒。四怕后代子孙混入蒙古血统,为天下万民诟病。”
林安宁倒是从未想的如此深入,听了此言,只得哑口无言,神色尴尬。要知道,本朝大夏正是打败了蒙古人建立起来的。虽然已经过去百年。但是民间对蒙古人的憎恨却丝毫不减。
看着林安宁尴尬的样子,贾敬试探着问道,“我倒是有一法子。可解此忧。”
林安宁听了这话,如溺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忙说道:“还请舅父教我。”
贾敬捋着胡须,摇头说道:“此事说来也简单,你是位比国公的超品冠军侯。按朝廷惯例,侯爵可以有一位正式的侧室,而国公除了可以有三位正式侧室外,还可娶一平妻。国公可以你便在两位公主进门前。给你三叔那房娶个平妻侧室进门就是。”
林安宁苦笑道:“舅舅,你这个法子嫡母也想到过。可陛下已经下旨让我恩荫两房,这么做合适嘛?”
贾敬笑道,“痴儿。民间大户富贵人家,肩挑三房的何止一个。只不过你是朝廷官员才须陛下恩准。你娶平妻,只要你开过祠堂敬告先祖即可。理论上这是你三叔那房的私事,和你长房无关。陛下也不会干涉其中。只不过动作要快。在弘吉剌部公主进门前,必须定下此事。到时陛下问起,大可说,是老太太不愿幼子香火由蒙古血统继承就是。”
觉得话中有话,林安宁试探的问,“孩儿一家久不进京,和各位老亲却是生疏了不少。仓促间却难以处理此事。不知道舅父可有人选。”
贾敬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你已有两位公主要进门,京师高门却是不会再以嫡女下嫁。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人。”
林安宁好奇地问道:“舅舅说的是谁?”
贾敬压低声音道:“我昔日朝中同僚,工部营缮司郎中秦业有一女,倒是配的你无诰命的平妻之位。”
闻言,林安宁心中大惊。工部营缮司主事。莫不是说的秦可卿。面上却不敢表露,只是做低头聆听状。
贾敬见好外甥没有立刻反对,继续蛊惑道:“你祖母无非想为你娶一个能为你操持中馈,又能对你和家中长辈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此女小名可卿,虽是小门小户出身。但生的花容月貌,性情温婉,兼之孝思不匮。你大可放心,舅舅稍后会尽快为你玉成此事….“
““舅父大人!”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贾敬的卖力推荐,林安宁抬头死死盯着贾敬的眼睛,问道:“不孝甥儿久离神京,但也隐约听说过,坊间传闻,舅父大人曾经为蓉侄儿订下一小户之女为宗妇,原是养生堂抱养的孤女,也姓秦。不知可有此事?”
书房之中顿时一片寂静,贾敬一时张着嘴说不出什么,叹了口气问,“你竟知道,好吧。你还知道什么?”
林安宁冷笑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不应该由舅舅您告诉孩儿吗?父亲把外甥托付舅舅。舅舅就是如此为我谋算?真是好舅舅啊。”
“你先别生气,听为舅的给你解释。”贾敬苦笑着试图安抚外甥,“这里面有很多你不知道不明白的事情。”
“那就请舅舅细说。外甥也不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倒是要听听这秦氏女如何值得舅舅你一女配二夫。”林安宁继续冷笑。心想起红楼之中所写,秦可卿卧室中大量逾制之物,死后出殡,规制远超旁人。四王八公都去吊唁。更有网友分析她是死去的老义忠亲王的女儿。
听了林安宁所说,贾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颓废了不少,良久后才说道:“此女,乃是先主之女。”说完这话,仿佛全身力气尽去,瘫软在椅子上。
林安宁忙追问道:“你是说她是先太子的女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先太子家的义忠郡王不是好端端。她即是皇室血脉,为什么不报给上皇与陛下知晓,又为什么养在一五品小官家中?”这一切都不太符合常理。红楼中曹公笔下人物,多是隐喻。此世现实之中,废太子的亲儿子还当着郡王呢。
贾敬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中,悠悠的说道,“你有所不知。义忠郡王,只是先太子殿下庶妃的儿子。当年太子兵败之前,却是把府中幼儿全部偷偷隐藏在民间。那一夜,杀的血流成河,人心惶惶。上皇赐太子妃自尽。太子岳家张阁老赐死,张家满门流放。后来上皇虽回心转意,寻访先太子子嗣。但谁又敢真正心安。于是忠于先主之臣,只把庶子交出以安上皇之思。再后来当今登基,更没人敢赌了。只是让秦业养在家中,我们也是想保此女一生富贵罢了。”
林安宁解除心中疑惑后更是恼怒,埋怨道:“舅父好狠心!为了先主之女,竟然就要坑害外甥。一女许两家,是您孙子不值钱,还是您外甥不要脸。”
贾敬强想起消息外泄,也是有点着急。连忙问道,“好外甥,舅舅也是为你考虑。而且我保证。这蓉儿订婚的消息并未对外人宣告。一直保密的很好。不知外甥你从何得知?”
“哼哼。好一个为我考虑。”不屑的冷哼一声,林安宁质问道,“舅舅真为我考虑,如何会有如此不智之举。你们宁国府的消息能保密?舅父哪里来的自信。就你们宁国府那些蠢奴才,说不定消息已经传的神京城都知道。两宫陛下说不定也一清二楚。”
贾敬听了一阵尴尬,想起素日听闻府中丑事,觉得外甥所言非虚,但也不得不安抚,说道:“外甥你别着急。这事对你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你舅舅不会害你。”
“不会害我。这么大火坑都让我跳。”林安宁现在是真的不敢相信舅舅了,压低声音质问,“先不说你一女许两家,我和蓉儿有多丢人。单说这秦氏。窝藏废太子之女,你是真怕你外甥我脑袋太安稳啊。你敢赌宫里两位不知道?你真当宫中两位是那慈眉善目、海纳百川的?还是你以为当皇帝老儿的是肚内能撑船的?。“
听了林安宁的质问,贾敬瞅了会林安宁,反而眉头舒展,放松下来。嘴角翘起几分。压低声音,异味深长的说道,“我说不会害自由道理。你且冷静。我也知道,这么多年,在神京城眼皮子底下,宫里的两位已经知道秦氏身份。”
“那你还敢安排这事?你到底想什么。想要上皇的嫡亲孙女做我的平妻。真不怕两宫震怒?”|听到这话,林安宁也察觉贾敬如此可能是还有别的后手,于是安静下来,静候解释。
书房之中,起身巡视窗边,看确实无人靠近后。贾敬靠近耳边,悄声安抚,“既然这么多年,两位陛下没有揭穿,就必然不会因此害你。毕竟她也是皇室血脉,从血缘上看。只要你娶了她。也可使陛下放心。而且皇室,未必会愿意两位公主效仿娥皇女英之举共事一夫。再着说。娶了她,陛下也不用忌惮你因为身份原因参与到下一代的储位之争。”
“不是我说舅舅你想啥呢。”林安宁不满的埋怨道,“当前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嫡出。我为了这秦氏女放弃隆虑公主。以后不就和下一任皇帝老儿隔了一层吗?你让我到时如何安心高位执掌兵权。”
贾敬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你小子。怎么就知道大皇子和二皇子能够胜出,且不说当今那位春秋鼎盛,日子还长。但就说最受宠的。可不一定就是这两位。否则为何身为嫡长子和嫡次子。十年来未曾立储。我告诉你小子,皇帝老儿的心思可不是那么简单。”特意在皇帝老儿那四个字上加重了语调。
听着贾敬的语气,林安宁也发觉刚才自己失态,忘记了敬称。连忙收敛起来正襟危坐,正色言道,“毕竟这是对皇室不恭。甚为不妥。”
贾敬笑看自己外甥的表现,口中安抚,“你放心好了。这事即使两位陛下知道了。也断不会宣扬,只会替你遮掩。龙首宫上皇,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真的重视这个孩子,绝对不会任由她养在小官之家不闻不问。 他更多是思念先太子而已。皇帝那边,上皇会替你安抚好的。你想,如果没有把握,舅舅会提出此事吗?”
林安宁沉思良久。问道,”舅父真的有此把握?”
贾敬正色道,“舅父如此安排,虽为照看旧主之女,却绝无害你之心。若因此害了你,我将来如何对得起你母亲。舅舅发誓,祖宗在上,此事若害了外甥,愿祖宗降罪于我,令我身败名裂,累及家族,永无安宁。”
大夏之人,尤其是勋贵高门,对祖宗誓言还是非常看重的。听了这誓言林安宁心中相信了几分,想了半晌,心中实在对十二金钗始终有着念想。不由的稍稍松口,“可消息若是走漏,就怕皇家降罪。”
见到外甥动心,贾敬连忙保证道,“好好好!你且放心。这周围早被我派死士把守卫的死死的。绝不会有人知晓今晚之事、”
林安宁依然固执,说道,“我若对陛下有所欺瞒。如何安心执掌大军效力。”
贾敬笑道,“好好好!这事都是舅父自作主张,我回头自与你家中长辈商量,安排妥帖。一切不用你操心。都是舅父我胡作非为。保证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看着贾敬的模样,林安宁一阵气绝,说道,“舅父家中也该好好整顿。别再闹出风言风语。”
贾敬思量下,也觉得如此,答应道,“你放心,我暂居府中亲自清理一番。”
林安宁还是觉得心有不甘、咬牙切齿,说:”陛下所教之事!也就一并着落在舅舅肩上了。“
贾敬不由好笑,“你可真会给你舅舅安排活计。可怜我一大把年纪啊。”
林安宁撅着嘴,回怼道:“是舅舅你先给我下套。再说外甥有事,可不得舅舅您服其劳嘛!不靠您靠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