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营地中,林安宁被自家父帅训斥的哑口无言。道理他又不是不懂,也就顺嘴疑问,不用这样损他啊,不高兴的小声回怼道:“朝廷让咱们回援。你还能怎么样?不去不就只能等着朝廷降罪吗?”
林父沉思片刻后说道:“谁说的!谁说非去不可!”
林安宁闻言心头振奋,拱手正色说道,“请父帅明示!”
林父撸一下自己长须,老神在在的说道:“反正昨晚我收到兵部飞鸽传书后并未示人!就当作今日不知道此事。
咱们这仗又缴获了不少战马!一会你就召集所有骑兵和会骑马的步卒。凑齐五千以上人马!带上十日口粮直接去草原上追击去!
没有十天半个月或者为父的飞鸽传书不要回来。到时为父给朝廷上一封报捷文书,就说收到朝廷征召前你就领军深入草原了。”
“那十日后粮草不济怎么办?我们又深入草原多远?朝廷不会因此怪罪我们”林安宁追问道:“您先前不是说,咱们不能立功太大,以免鹤立鸡群被人攻奸?”
“以前是以前!”林韶峰满不在乎的挥了下,手打断儿子的问题:“现在咱们这场大胜和缴获的汗帐鹰旗就是朝廷诸公最后的遮羞布,其他些许意外不用在意。
至于粮草,你就不会偷偷回到城外,用信鸽通知我送出城去吗?好了不要问了。速速去办。
记住不要对其他将领说起紫荆关之事!只说奉我军令追击,持我符节,由你全权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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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城,皇宫。
龙首宫中,气氛压抑而紧张。殿外,乌云密布,压得极低,仿佛要将整座宫殿吞噬。偶尔传来几声闷雷,让人心惊胆战。
隆元帝身着一身黄袍,跪拜于在宫殿之中,神色诚惶诚恐。身旁的服侍太监戴权低垂着头跟着跪在一旁,一脸的忐忑不安。隆元帝心中此刻如翻江倒海一般,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深知此次京营战败的严重性,更清楚太上皇的怒火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宫殿内,光线昏暗,几缕透过窗棂的光线显得有气无力。上皇昌泰帝正坐在龙榻上,脸色阴沉得如同那殿外的乌云。他身旁的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小心翼翼地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昌泰帝看着手上的战报,面皮直跳,深吸一口气,却怎么也按不下心中怒火。对着皇帝怒目而视,猛拍龙椅扶手,大声喝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开战前你是怎么说的!怎么给朕保证的!一个你一个忠顺,两个人是怎么在朕的耳朵边上喋喋不休,言称必胜,结果呢?”说着,他气得随手一把抓起桌面上的摆设,狠狠朝地上砸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这老皇帝曾经最喜爱的玉砚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老皇帝继续愤怒的狂喷:“京营竟然战败,你是如何操纵这全局的?二十万大军啊。就是猪,也不能一日间败的如此彻底!”此时,一阵狂风猛地吹过宫殿,掀起一阵尘埃,让人心头更加烦闷。
隆元帝额头上汗珠密布,声音颤抖地说道:“父皇息怒,儿臣实在是无能,未能料到局势会如此恶化。儿臣知错,恳请父皇出山主持大局,力挽狂澜。”隆元帝内心忐忑不已,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求得父皇的原谅,让他重新出山收拾这烂摊子。
昌泰帝冷哼一声,脸上满是失望之色,“朕将这天下交予你,你就是如此治理的?如此大败,让我朝颜面何存!”那窗棂被风刮得“嘎吱”作响,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气氛添上一分不安。
隆元帝身体微微颤抖,抬头看向昌泰帝,眼中满是祈求,“父皇,儿臣实在是无计可施,还望父皇念在江山社稷的份上,重新出山。”此刻隆元帝满心期盼着父皇能够答应,自己实在是没有能力应对这棘手的局面。
上皇沉默片刻,目光扫过隆元帝,最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起来吧。朕也没多少时日了。就再为你遮风挡雨几日吧….”
隆元帝连忙点头,“儿臣定当全力协助父皇,绝不再让父皇失望。”
此时,宫殿内的气氛依旧紧张,那风似乎也吹不散这凝重,仿佛凝结的冰霜,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老皇帝浑身无力的斜靠在软榻上,沉思良久,方才说道:“你先起来。坐”
夏守忠连忙上前,和戴权一起轻轻扶起隆元帝,坐于榻旁的软座上。
老皇帝平复心情后,说道:“凡事必须知耻而后勇!由此一败.你也该吸取点教训了!”
隆元帝连忙起身拱手施礼道:“请父皇教教儿臣!”
“行了!父子面前不要搞虚礼!有完没完!”上皇不耐烦的挥手让皇帝坐回去。
待隆元帝小心翼翼地挨到软凳上,才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此战过后,紫荆关上仍然有十几万大军防守。一时半会,鞑靼人是拿不下紫荆关的。就算鞑靼人攻下了紫荆关,凭借着神京城内五万御林军,两万禁军,西山大营剩6万大军。还城外各省援军近15万人。加起来三十多万,鞑靼人还翻不了天。你也不用太过惊慌失措。”
隆元帝连忙端正态度,说道:“儿臣受教!都是儿臣的不是!是儿臣没经历过大战!突然得知战败!急切间乱了方寸!这才惊扰了父皇休息!”
老皇帝有气无力的摆手打住隆元帝话头:“行了行了。这天下早晚得是你独掌乾坤!为父帮你又能帮的了多久呢。你知道朕最生气得是什么?是你执政这么多年来。整天就知道笼络人心,在朝堂上安插些文官,耍些小心思。结果呢!时值大战,朕在位时江南的盐税一年超过千万两。这一季节报上来怎么只有往年的一半,你是怎么搞得!就任由江南这些文官糊弄你?江南运到京的粮秣又是怎么被白莲教劫掠的。早在十年前,朕就已经把白莲教剿的近乎一干二净,他们怎么在你眼皮子底下又起来的。各省文武就没有听到一点风声草动吗?”
隆元帝连忙起身拜服于地,口称:“父皇息怒!都是儿臣的错!”
示意戴权再次扶隆元帝起来。老皇帝继续说道:“这次也不全是坏处!鞑靼人最多在直隶周边劫掠一番,掳走一些人口钱粮。关键还是你以后应该怎么做?”
隆元帝虚心求教“请父皇训示!”
老皇帝接过夏守忠递上茶盏抿了一口。说道:“你也该接手点军方事务了!”
隆元帝闻言大喜,目光灼灼的盯着昌泰帝。眼神里满是希冀。
老皇帝看在眼里,长叹一口气吩咐道:“此战,并不全是柳芳等人的过错。过后要准许他们代罪立功,这样他们心中必然会对你感恩怀德。
另外,此次京营诸军损失惨重。你可以借机会从九边遴选精锐,编练新军。充实神京防御。
顺便对此战中有功之臣多加提拔,笼络人心。这样慢慢的。你也就能在军中站稳自己的脚跟。”
皇帝大喜过望,父皇这是终于打算过渡出军权,真正的让朕接手这江山了嘛?
对皇帝的想法心知肚明,老皇帝只得继续宽慰几句,道:“朕到底是老了。这大夏江山早晚得靠你一个人撑着。你 啊!且行且珍惜吧。早晚有一日,这万里江山和我陈氏族人生死会全系在你一个人身上。
我告诉你。你应该……”
龙首宫。
隆元帝迈步走出大殿,此时心情十分轻快。这是上皇昌泰帝多年来少有的,和皇帝两人父子交心。
聆听上皇教诲,得到交接兵权暗示之后,皇帝心头充满了愉悦,仿佛紫荆关兵败得阴霾已经随风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