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杨廷和的呈请,上皇思虑再三后表示同意,“着内阁拟旨。褒奖举家殉国辽阳知府赵德政,追赐内阁大学士,赐予谥号肃靖公。着地方上建祠堂,供奉其牌位,由地方上护其香火供奉。战死的辽阳总兵刘振武,虽背负失土之责,但念其为国捐躯,赦其罪。寻访其后人,恩荫一人为三等轻车都尉!至于蓟辽总督孙承宗,内阁下旨,令其严守沈阳代罪立功。若失守则二罪并罚!其余罪臣,一例处置。”
处置了辽东主要文武,昌泰帝的心思终于转向战争方向。思索片刻后开口道:“着兵部左侍郎一等伯牛继宗,暂时提督领五军营,率领五军营北上紫荆关,听从柳芳差遣。已经到京的两万河北官兵也一起补充紫荆关防务。北直隶总督尹昌文,则归于忠顺亲王麾下,配合神京步军统领衙门和十二团营剩下的人马一起加固神京防御!”
布置完主要的兵力调动,昌泰帝站起身来,说道:“行了!今天说了这么多!朕也乏了。剩下的事情。内阁及五军都督府汇同议一下,皇帝看着安排一下,回头报给朕就行了!”说完也不等皇帝和群臣回答就大踏步向外走去。
“儿臣/臣等,谨遵旨意!”殿内群臣及忠顺亲王连忙领旨。
…….
月旬之后,北原城北原镇守府演武堂,节度使林韶峰将兵部军情通报传阅众将官。
众人看后,尽皆无语。心里寻思,我们顶在前面,好好守了这么久的孤城。你们后方就这样莫名其妙被爆了。这让人怎么说
半晌之后,林韶峰挥退议事众将,命令其各去安排城防事宜不提。独留下长子林安宁。两人一起相坐无言,林韶峰一脸的忧心不愉之色。
看着父帅苦大仇深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好奇,林安宁试探着问道:“父帅何故有心重重,鞑靼人分兵,这对我们北原可是好事!他鞑靼人大家齐聚都攻不破我们北原城墙,只剩下一部分人,更别想奈何得我北原卫!父帅有何可忧虑不快!”
“哼!你啊!”林韶峰强忍愁容,轻笑道:“为父教导过你,为将者首重…”
话还没说完,林安宁忍不住抢白道: “为将者首重处变不惊!我也没惊啊.”
林父气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得训斥道: “错了!是为将者首重目光长远.”
“唉! 这口头禅咋还变来变去.”林安宁说到这里,眼看林父双眼一瞪,连忙认怂道: “你是老子你说得算. 目光长远总行了吧.”
“哼!”看林安宁还算识相,林父忍住怒气,继续苦口婆心教导儿子,“你只想眼前这北原城防轻松了.但没有想得更远一点.你想啊.此次辽阳沦陷,辽东诸军多有败绩.到处失地辱国对不对?”
林安宁听了这话,不由得分辩道:“他们自己无能,打了败仗,还能赖到咱们北原镇守司头上不成?”
林父闻言轻笑,摇了摇头,为儿子慢慢解释道: “你啊!还是经历得太少!你想啊!如果这仗打到最后,别人都丧城失地,唯有咱们北原镇守司独立战功,就算咱们把北原城守得个固若金汤!在辽东和神京文武百官眼里又是如何?别人都不行?就你北原行是吧?到时,朝中文武会如何对待我们北原林家可想而知!”
闻言,林安宁本能得不相信,反驳道: “平日里面听说内阁诸位一向贤明,不会有此妒贤嫉能之举吧.就算他们想这么作,我北原自有实打实得战功在此.朝廷二圣想必也会明察秋毫的?”
“哈哈哈哈!”听了林安宁略带稚嫩的回答,林韶峰不由大笑几声,随即继续解释道: “傻孩子!说你傻你还不信!你想啊!那蓟辽总督孙承宗是谁?那是当今陛下龙潜之时的帝师,有什么过错能真的算他头上.皇帝也不会允许的.辽阳知府与总兵人都殉国了,朝廷也下旨从优抚恤.这板子也就不好落在他们头上.剩下的还有谁?”
林安宁仍然不太服气,道: “京营的柳芳大都督正领兵与紫荆关和鞑靼人对峙,大都督久经战阵,未必不能迎头击败鞑靼大军.再不济,等鞑靼人在辽东及关内地方抢够了,趁鞑靼人撤军的路上,趁机截杀的本事也该有吧!”
林韶峰摇头不以为然道: “傻孩子!你又想多了!对柳老将军,我可比你熟悉多了.当年在西边西宁郡王手下打西夏时,我就认识他了。你可知西宁郡王是如何评价他的!”
林父故作高深状,引得林安宁急不可耐后才继续说道: “王爷说,柳芳这个老乌龟一生求稳!难得进取之功!”
初听这个评语,林安宁不禁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父亲您这话也太埋汰人了!好歹老爵爷也是您的前辈上司!.”
待林安宁笑过之后,林父不紧不慢继续说道, “那可不是我说的.是老西宁郡王千岁说的.你别不相信,要我说,这柳老伯爷这一辈子,少有败绩,关键就在于他从来不会兵行险着,一向都是审时度势、谨慎有佳.
你看他在紫荆关上和鞑靼大汗哈森·额尔德尼对峙了这么久.为甚么就不肯出兵一战?
因为他知道,就凭借他手下,十多年没见过血的三千营,五军营,还有那些各省临时调集过来的生瓜蛋子.真的要想出城在平原上野战,加在一起也不够鞑靼人嘴里塞牙缝的。
所以他才顶着朝中内阁和皇帝三番五次的催促,死命苟在紫荆关上,不敢下关一试鞑靼兵锋!
至于趁撤军半路截杀,更算了吧。他那个性格,守住紫荆关就已经大小是个功劳了。他最多也就远远的礼送鞑靼大军出境。”
听了父亲这一论断,林安宁被惊的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着蠢儿子无话可说的傻样子,林韶峰心中得意至极,孩子长大后就不好玩了。这样长篇大论随意教训的机会并不多,忍不住得意的喝了一口茶,继续教育儿子:“我们在再说回道朝廷!我问你一个问题。我们算是谁的人?”
“谁的人?”林安宁对这个问题有点不解:”我们属于蓟辽总督治下,父亲您当年,又是得圣上亲自恩赏,不降等袭爵!我们应该算陛下的人吧!”
“错了!”林父摇头否定这一答案:“在当今那位眼中,我们最多只能算半个自己人。或者干脆就是上皇的人。你可还记得当年我那副将,那位你李成亮李叔叔?人家自从拜在孙大人门下,这才四五年的光景,去年已经升任沈阳总兵,封一品定勇伯了。如今,可是地位反超了你这可怜的老父!光鲜的很呢!可你见为父这么多年立下多少功劳,官爵可有寸进?由此可见。不论孙总督还是我们那位圣上,都没有把为父视为真正的自己人!”
稍微停顿了下,饮茶润了下嗓子,也给林安宁消化的时间,林父才继续开口道:“究其原由,就出在这出身上。咱们林家出身昌泰新贵不说,不论你外家贾家还是你后母的修国公侯家。都是四王八公所属的开国勋贵。所以在根子上咱们就是上皇的人。就算这么多年,为父对孙承宗大人和内阁杨阁老俯首贴耳,尽力靠拢陛下。顶多也就是不会故意针对咱们。但这次不一样了。新党魁首之一的孙承宗大人都有可能担上失地的罪名。陛下苦心京营的辽东军又多逢败绩。不找咱们的麻烦找谁的?难道找守土有功的柳芳老伯爷的麻烦?说不得到时可能会治咱们一个鞑靼分兵却之情不报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