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书注意到老师的神色。

一班的英语老师，是出了名的高要求且脾气暴。

据说上个月他和江时序已经吵过两次架。

她偷瞄着两个人的表情，在江时序准备开口前，在背后偷偷伸手。

轻轻捏住江时序的外套。

正想要拉扯一下去劝阻江时序，让他尽量不要跟老师起冲突时。

她犹豫了一瞬，又放开了。

顾怀书突然觉得，她这个举措不太合适。

她不能替江时序做决定。

如果他不想要做写广播稿这件事，顾怀书就没有理由去劝阻他，

因为做这件事的人是江时序，不是她。

想到这里，顾怀书默默收回手。

她摩挲了一下手指，面前的人却回过头来，视线轻飘飘的落在了顾怀书偷偷扯衣服的手上。

江时序感觉到了。

他眸光微动，身上不满的戾气收敛了几分，沉默片刻后吭声：“知道了。”

江时序同意了。

这个态度上的转变使得大家都愣住。

尤其是英语老师，表情都舒缓了很多：“好，那先回座位吧，准备上自习。”

回到位置上，顾怀书忍不住偷看了江时序好几次。

江时序偏头，视线跟她对上：“看我干嘛？”

她犹豫着轻声开口，问出刚才的疑惑：“为什么又答应了？”

顾怀书不敢确认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担心是她自作多情。

但如果是，她会有所愧疚，担心她的举动给江时序带来负担。

闻言，江时序散漫挑眉，全然不是刚才反驳老师时的那副模样。

他慢条斯理的勾出一抹笑，低声道：“不是你让我别吵架的吗？”

真是！

顾怀书哽住一瞬，解释：“我不是想为难你的。”

江时序：“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顾怀书在想什么。

“我不为难。”江时序说，“写个稿子没多大的事。”

“让你担心才是大事。”

顾怀书瞬间说不出来了。

她定定的看着江时序，微不可见的吸了一口气。

江时序大概不知道，他其实是个撩人心动的高手。

——

翌日。

英语课下课后，老师又提了一嘴关于广播稿的事情，催促他们快点完成。

许思很快就拿着本子过来，走到江时序的桌旁。

“江时序，老师让我们晚自习前把稿子给他，我已经拟好初稿，想跟你交流几个问题。”

她声音一贯温柔，看向顾怀书的视线也很友善，让人提不起脾气。

“怀书，我可以借你的位置坐会吗？”

顾怀书收拾课本的工作顿住，她还没开口拒绝，江时序便头也不抬的说道。

“用不着。”

“稿子留下，我改好给你就行。”

意思是她没有坐下来的需要。

但许思有她自己的理由：“交流一下吧，我希望这个稿子我们可以写得更加认真些。”

“毕竟广播的时候，供稿人是我跟你两个人的名字，这还关联着我们一班的荣誉呢。”

江时序拧眉：“你的意思是我不会认真改？”

要么他就不答应，如果答应了做这件事，他会认真对待的。

许思愣住，连忙否认：“当然不是了，我只是觉得...”

江时序打断她，凶巴巴的说：“不是的话你就回去等着。”

这次来找江时序沟通，许思特意做了准备。

她想好理由，拿出最示弱的态度，结果还是被泼冷水。

僵持不下的时候，坐在江时序前排的男生弱弱的转身举手：“额，要不坐我这？”

话音刚落。

顾怀书和江时序不约而同的扫了他一眼。

男生默默转回去。

那个眼神告诉他，后面的两位同学都不希望他多管闲事。

“不用了。”许思给自己找台阶下，“那麻烦你改完再给我。”

她把本子轻轻放在了江时序的桌面。

可能是带着对许思的不爽，那个本子被江时序塞进抽屉后，到了下午都没拿出来过。

期间许思来催过一次，江时序差点就把本子扔回给她，让她自己改，吓得她不敢再问。

顾怀书在旁边看着没出声。

她猜，江时序应该会在临近晚自习前，拖到快接近截止时间，才去做这件事，

下午第八节课是英语课，课后，老师特意点名让顾怀书去办公室找他。

顾怀书应了声，起身时特意拿上她的杯子。

江时序喊她：“等等，你带水杯干嘛？”

而且杯子里的水还有一大半还没喝。

“想一会顺便去装水。”顾怀书轻声说，“这些水凉了。”

天气渐冷，她用的还是塑料水杯，装的温水很快就会凉掉。

江时序挑起眉梢：“哪‘顺便’了？你都不顺路的。”

英语老师的办公室跟饮水机是两个方向。

顾怀书很想说，她兜路就行。

但面前的少年已经轻轻夺过她的杯子：“你叫我去就行。”

“要是老师跟你聊得久，你不就没时间装水了？”

“英语佬话多。”

顾怀书笑眼弯弯：“不用麻烦你。”

江时序语气平和：“可以随便麻烦。”

这个杯子最后还是让江时序拿去装水，顾怀书则敲响了教师办公室的门。

英语老师见她过来，示意顾怀书坐下：“你的英语水平好像不错。”

他之前没教过顾怀书，是这次分班了才注意到顾怀书的英语成绩。

顾怀书很谦虚：“还好，比我优秀的同学还有很多。”

“叫你过来是给你这张卷子。”英语老师拿出早就备好的试卷，“上个月一班的同学都做过了。”

“这张卷子是我出的，你做完给我，我可以更好的去了解你的英语水平。”

顾怀书接过：“好的老师。”

她正准备离开，老师又说：“对了，那个广播稿，你也帮忙看看。”

“我知道他们对这些不重视，但只要是我教的班，我就不允许他们给我丢人。”

回到教室后，她桌面上的水杯已经被装满温水，江时序正在看许思写的广播稿。

跟她猜的一样，临近放学的时间，江时序才会去做这件事。

见状，顾怀书心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拉开椅子入座，又矮下身，靠过去一些。

不够近，看不清那个本子上的字。

她再低头，又靠过去，下巴快要贴在江时序的臂弯。

假装没发现另一个人因她的靠近而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