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掌碰倒栏杆。

没过。

裁判吹响口哨：“重来一次。”

每人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顾怀书点头，顶着大太阳重新回到助跑点上，小跑起跳。

勉强越过。

“好，可以。”裁判挥手，“调高到1米，继续。”

周围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顾怀书红着脸回起点准备。

因为比赛，她把帽子和防晒衣都摘掉，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下。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块番薯，被烤得红彤彤的，有点煎熬。

顾怀书下意识去看100米跨栏的终点处。

但被围观的同学挡住了视线。

看不到，不清楚江时序那边怎么样了。

“来，预备...”

顾怀书回过神来，屈身助跑，随后原地纵跳——

“哐当...”

“小心！”

天旋地转间，顾怀书感觉到膝盖狠狠的撞上杆子，随后整个人侧身倒地。

有那么几秒钟，顾怀书还在发怔，脑子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半边关节处都有轻微疼痛，膝盖处最为明显。

直到工作人员和裁判老师走上前来唤她，顾怀书才狼狈不堪的挣扎起身。

她摔了。

“你没事吧？”

“同学，你还好吗？能起来吗？”

“把校医叫过来。”

顾怀书脑子嗡嗡嗡的，她摇头说不用，试图要自己起来。

人群中传来一阵急切的跑步声。

她拧着眉头坐起来，眼前多了一片阴影。

江时序明显是跑过来的，他气还没喘匀，阴沉着脸蹲下来。

说话的口气很急切。

“还好吗？”

江时序仔仔细细扫了遍她身上的伤口：“我背你去医务室。”

顾怀书下意识要拒绝：“不用了。”

她只是摔了一下，但其实不严重。

见她想要自己站起来的姿势，江时序怔愣一瞬，声音再度放轻。

“真不用？”

顾怀书抬眸看他。

江时序神情冷静，垂在身侧的手却握拳泛白。

“我背你吧？”

顾怀书动作顿住，犹豫着没吱声。

她之所以不想让江时序背，不是想要拒绝他。

是因为她此时头发乱七八糟、身上汗流浃背臭烘烘的、衣服还沾着地上的脏东西。

现在的形象太丑。

不等她说话，江时序已经上手了。

顾怀书愣住。

江时序直接把人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来

既然不愿意背，那就抱着吧。

周围掀起一阵细语。

“我靠！公主抱！”

“嘶...”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

“他...她...啊这？”

顾怀书稳稳当当靠在他怀里，顶着众人的视线离开。

越过人群的时候，她似乎还看到了韦盈盈的身影。

还有好几个拿着手机对他们拍照的。

可是顾怀书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人。

她僵着不敢动。

似乎只要她轻轻抬头，额头都会跟江时序的下巴相触碰。

“江时序...”

“嗯？”他垂眸，视线忍不住掠过那抹擦伤的痕迹，连说话声都低沉了几分，“疼？”

僵持了一会，顾怀书慢慢放松下来，忍不住轻靠他肩上。

“没有，我不是很痛，真的。”

她说的是实话。

但听的人不信。

江时序没说话，加快脚步把人送到校医室。

校医头也不抬，这几天已经迎接了很多位中暑患者。

她问：“又中暑了？”

“不是。”

听到熟悉的声音，校医拧起眉头：“江时序？你又打......恩？”

她才看到江时序是抱着顾怀书进来的。

“这是怎么了？”

江时序把人放在椅子上：“跳高摔了一跤，你给看看。”

校医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伤到骨头后，开始处理伤口。

她拿出碘伏消毒，顾怀书强忍着没有出声，但下意识颤抖的双腿却出卖了她。

痛啊。

这比她刚摔的那一下还痛。

江时序拧眉看着：“医生你轻点。”

校医点点头，顾怀书明显感觉到她的动作放轻了许多，但还是痛。

而且她的脚不受控制那样，抖得更猛了。

见状，江时序又出声：“医生，您轻点啊。”

用词更尊重，语气却更差。

校医回头看他，眼神说不上友好：“要不你来？”

顾怀书刚想说不用了，江时序却蹲下来：“行。”

这是今天第二次江时序蹲在她面前。

她怔怔的看着江时序小心翼翼的拿起棉签，沾上碘伏，轻轻抹在膝盖伤口处。

火辣辣的疼...

顾怀书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膝盖抖了两下。

这个反应，比刚才校医给她消毒时更严重。

江时序：......

一旁的校医露出玩味的笑容。

顾怀书连忙说：“其实还好。”

“抱歉。”江时序沉声道，“我再轻点。”

消毒后，校医开了两管药膏。

“皮外伤注意伤口不要碰水，记得按时涂药就好。”

“尽量少走动吧，因为伤在膝盖，走路会有点痛。”

“你们先别走，帮我看门，我去趟洗手间再回来。”

校医离开后，这里就剩两个人在独处。

顾怀书拍了拍她旁边的椅子：“坐吗？”

跨栏后就送她过来，江时序不是跑步就是站着或者蹲着，都还没坐下来歇过。

但她这次抬头，江时序的眼底却有些淡漠。

“怀书。”

顾怀书愣了下：“恩？”

“为什么，刚才不想让我背你？”

他不明白。

是怪他过来晚了吗？

顾怀书想也不想就回答：“我不是不想！”

“是我...”她斟酌着用词，“太狼狈了。”

江时序怔住：“狼狈？”

“对啊。”顾怀书好无奈，“我现在很丑呢。”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江时序难得一时哽咽住，最后竟然轻笑了一声。

“知道了。”

“但我不觉得有哪里丑。”

江时序坐在她身侧，直直的看着她：“我心疼都来不及。”

虽然确认顾怀书身上只是轻微的擦伤，但她倒在地上的样子还萦绕在脑袋里，挥之不去。

当时，那张脸无助、茫然又痛楚。

顾怀书沉浸在他的目光中，久久才回神，“嗯”了一声。

她思绪全乱套了，后知后觉才知道当时自己下意识的拒绝伤了别人。

“江时序。”

“我好像有件事情，一直没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