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境说话算话,没多久,弗安就上门找她收集要调查的消息。
“好的,我知道了,瑶迦小姐,我马上找人去办。”
弗安收好了记信息的册子,站起了身,记得倒像是真的办事那样。
见他模样着急,瑶迦也不大好意思,就安抚两句:“你尽力就行,不用这么急着帮我。”
她现在还算是寄人篱下,还得仰仗河境过日子,若是真把事情催急了,影响都不好。
“没关系的,正巧我也有要事要忙。”
弗安可不敢慢待。
这半个月来,自家主人多紧着这位,他最是清楚了,人吃喝拉撒都要盯着这间房,唯恐错漏她醒来的消息似的。
多一天不醒,他家主人的那张脸就沉一分,就在他以为人要继续躺上个把月,因此也耽误他们的行程时,瑶迦醒了。
他那主人听见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冲”进了房间里……
虽然不清楚现在他们到底算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瑶迦和兰妮思相比起来,哪个更加重要,但都不是他可以慢待的主。
加上他现在还知道了瑶迦的真实身份……
弗安心底里叹了口气,转身之际,一张脸就忧心忡忡垮了下来。
诺雅皇室现下更朝换代的事,里头的水深着呢,主人为了瑶迦小姐踏这么一脚进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弗安,等等。”
步子都要跨出去了,弗安又被瑶迦叫了住,他只好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回身询问,“还有什么事情吗?瑶迦小姐。”
“咳咳,也没什么事……”
瑶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现在没有力气端碗吃东西,就是想问你平时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帮忙……”
条件刚和河境谈完,她可不敢再让河境伺候她,偏生除了他之外,那个小女孩也不肯靠近她。
无奈,她只好朝着弗安开了口。
一听她的话,弗安的脸色微微变了下,推拒出口:
“瑶迦小姐,您看我这不是要忙吗?可能抽不出时间……”
瑶迦没察觉到他脸上的怪异神色,心里有些失望,“那好吧,那你去忙吧。”
“好的,那我就告辞了,瑶迦小姐。”
弗安脚底一抹油,溜了。
速度之快到令瑶迦微微愕然了下,她有那么可怕吗?
可她不知道,不是她可怕,而是另外一个人可怕。
小屋子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好在刚醒,身体机能都没恢复,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瑶迦也感觉到有些疲惫,闭上眼假寐着,也不觉得无聊。
周遭安静,更方便了她回想起,刚醒来之前的那一个梦。
梦里的情形应该是她到这个世界之前,估计被世界规则同化之后,她的这一段记忆也跟着被抹去了。
好在她人还好好的,就是不知道系统怎么样了……
就这么想着想着,人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一次自然醒时,瑶迦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咖啡香,还有一股很淡清甜的味道。
肚子适时发出空腹的抗议,引来一道噗嗤笑声。
“真能睡,睡到腹中空空才醒。”
瑶迦翻身起来,一抬眼就看到河境就坐在床边不远处。
不知道这家伙去哪里搬来的摇椅,旁边摆了一张小桌几,桌几上一杯咖啡,冒着氤氲热气。
他手里捧着几张报纸,微微仰躺着,依旧是玄色绣金纹的袍子,修的那身愈发地长,黑色卷曲如藻的发扎成一束,丢在脑后。
两条腿懒懒搭着,好不惬意的模样。
瑶迦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一双俊秀的眉,专注的褐瞳。
真是个爱享受的主儿。
捏着报纸一边的手动了,端了一边的咖啡浅浅抿了一口,眼微微抬,对上她摸过来的眼睛。
报纸下的唇勾勒出一个弧度。
“怎么?看见是我,你很失望?”
河境就这么搁下报纸,笑问她。
那一抹笑搁在菲薄的唇边,怎么看怎么凉。
瑶迦面色讪讪,立时变了表情哄这爱变脸的爷,“怎么会呢?得您伺候,那是三生有幸。”
寄人篱下,不得不屈尊降贵,丢几分颜面也无伤大雅,只要不是危及生命,瑶迦向来都不在意这些虚名在外的东西。
更何况,在眼前这男人手里折了脸面,往后有的是机会让她讨回来的时候。
这么一想,恨得发酸发痒的牙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河境睨她一眼,没马上接话,站起身走过来,端起放在床头柜边儿上的粥碗,就着床沿边坐下。
语气凉得和冒着热气的粥截然相反,“我也不想伺候你,只是你叫得动那被你吓住了的玛娜吗?”
“……弗安可以……”
“弗安有要事。”这一下河境的眼神儿更凉了,“看你这样子,是觉得我伺候不如我的管家了?天天念着我那管家,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我的管家这么好了。”
又是个致命的话题,瑶迦瞬时转话哄人,“哪儿能呢,我只是怕您累着。”
“累倒也不算。”
语气的凉意少了点。
“我这‘操劳’,日后你再补给我就行。”
“……好。”
她怎么觉得这话聊着聊着,又把她自己给卖了?
“你的身份过于惹人耳目,平日里还是要伪装的,难道皇女殿下觉着作为我的侍女,或是假扮我的夫人,觉着委屈了?”
理是这么个道理。
“那倒没有。”
瑶迦这么一思索,觉得也对。也就不纠结刚才奇怪的弯绕了。
殊不知,自己又被这“足智多谋”的主教大人给忽悠了进去。
接下来的两三日,河境准时准点来给她喂饭,喂药,没了第一次使用灵力将药碗变轻,倒是亲自将药碗喂到她嘴边了。
顺带像是赏什么小孩儿玩意那样,结束之后总给她丢一块糖。
瑶迦总觉得这人将她当小孩哄了,可做完这些,就权当没她这个人一样,继续看他的书或是报纸。
在她这里时间都比较多,要不是夜深,男人会自觉地离开,瑶迦都要以为,他也会睡在这里。
举止实在奇怪。
瑶迦摸不清头绪,直到,她可以下床,拉开小木屋的门,对上宽敞的院子里的一个女孩的冰凉琥珀色瞳眸,才隐约猜到了答案。
女孩像是刚从什么地方回来,肩上背着竹篓,里面满满当当的植物叶子之类的,麦色皮肤也掩盖不住那深邃精致五官的美。
她的年纪比瑶迦这两天看到过来这边粘着河境说话的玛娜要大一些,甚至比她还要等大一些。
不过看起来还是比河境小的。
“你醒了。”
她微微挑眉,将竹篓放下,拍了拍身上的并不存在的土,动作干净利落,别看她背过竹篓,身上的衣裳却是浆洗得十分干净。
跟她一个长期躺在病床上的人没什么区别。
她朝着瑶迦走了过来。
微微有些粗的野生眉微扬,英姿飒爽的利落。
“我刚进山,你就醒,回来你就能下床了,看来殿下把你照顾得挺好。”
殿下?这熟稔的语气……
不会又是……
仿佛应证了她的猜想一样,女孩下一句带着挑衅的话就来了。
“瞧着也不怎么样嘛,你这种人族怎么跟殿下扯上关系的?”
女孩眸底的蓝色一晃而过,一丝灵力裹挟着击打过来。
瑶迦没想到她突然的发难,忙后退一步,准备下腰躲过着突如其来的攻击灵力。
后腰突然被一股力量一带,迫得她转了两个身,直接撞到了一股充斥着冷香的怀里。
“莎碧娜·劳埃德!”
冷冽的声线从她的头顶喝出。
先前还略有些得意的女孩瞬时跪下,连带着后头进了院子的一个银白络腮胡的男人也跟着扑通跪下。
“还请殿下息怒!”
银白络腮胡的男人开口:“我以劳埃德家族的名义发誓,莎碧娜绝不是有恶意伤害瑶迦小姐的!”
河境没理他,反而是看向跪在地上的莎碧娜,冷声道:“莎碧娜,我说过,她,你动不得,也不能动。”
莎碧娜张嘴想说什么,被银白络腮胡的男人用手肘捅了一拐子之后,只好抿了抿唇,应声:“是我的错,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一道灵力直接从河境的手中飞出,击打在女孩的肩膀上,逼得她吐出一口血之后,河境才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将瑶迦重新带回屋内。
一进屋,男人就将她松开,打量了瑶迦一阵,确认她没事之后。
挑着唇角冷笑,“你是真胆大,不确定这是什么地方,没等我出现,就自己贸然出房间?”
“额……”
“难道不是安全的地方吗?”
醒来没看到人在,她想着这几天憋在这房间也呼吸不畅,就想着能不能出门走走,就试着下了床。
床是下了,门也能出了,谁知道能出现这一茬。
河境一顿,似是被她噎到了,横了她一眼。
“这里是以前效忠我父皇的部下麦克·劳埃德的住所,那天你我受伤之后,为了给你找医生,弗安带我们去了就近的村子,只是落脚了一晚,你们诺雅的人就追来了。”
“后面不得不转移地方,遇上麦克。”
这一通解释说完,河境揉着眉心又道:“莎碧娜人不坏,就是被她的父亲宠坏了,加上……又对我有点……”
他微微皱眉,止了话头,道:“总之,平日里,最好不要跟她独处,等你的伤好得差不多,我们就赶路。”
不知怎么的,看见她就下意识地解释,一解释就说了这么多。
不太像自己。
河境的眉头又蹙紧几分。
却见听了他的解释之后的瑶迦,动怒倒是没有,就是挑唇笑,那笑意不达眼底,有点刚认识的陌生执拗劲儿。
“这样啊,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