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诃憬和瑶迦倒也没有真的将韩一舟“拖”到医务室，只是一米八五的大男生扶起来确实有点费劲，好在李诃憬比他高一些，这些年私底下也有科学管理自己的身体，带韩一舟去医务室问题不算很大。
到了医务室门口，李诃憬前脚扶着人进去，瑶迦后脚跟着，突然踉跄了下，险些平地摔跟头，还是医务室的老师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直接摔地上。
医务室的老师是学校医学专业的老教授，人扶着她，一双虽布满皱纹却依旧晶亮有神的眼睛透过镜片看她：“你没事吧？”
“没……”
不，她有事。
整个右小腿麻痹酸疼，完全动不得。这还是她从未出现过的状况。
看她苍白的面色，老教授马上反应了过来：“来，坐在这边。”
借着这个空挡，瑶迦咬着牙，低声道：“老师，前面送人进去的是我哥哥，我目前这个情况还不希望他知道。”
老教授蹙眉看她，满脸的不赞同，瑶迦努力将可怜扮演到了极致，老教授才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这时前头安置好人的李诃憬回过头来，见瑶迦坐在一边神色有点苍白的模样，忙走了过来，一脸关切地端详了她好一会儿：“怎么了？”
“没事。”
瑶迦挤出一丝笑容。
李诃憬：“真没事？”
“嗯嗯，真没事。”
李诃憬不大相信，还想问些什么，老教授却叫他搭把手帮忙给韩一舟做检查，李诃憬只能先走开。
人被支走，瑶迦即刻回了意识空间里去问小系统：怎么回事？我身体怎么了？
「系统：宿主不要着急，这是你身体的病提前发作了。」
瑶迦：提前发作？那我怎么做任务？
意识空间里安静了一瞬，才传来系统犹犹豫豫的声音。
「系统：世界规则可能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将剧情进度推快了，因为这一系列的蝴蝶效应，你的病也跟着提前发作了。」
瑶迦：那我这是啥病？
「系统：渐冻症。」
瑶迦：……
果然是无法治愈的绝症。
瑶迦磨了磨牙，狠狠地闭了闭眼：那我这个病这么早发作，还能做得了任务？
「系统：早期发现还没有那么严重，正常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杜绝剧烈运动。」
瑶迦忽然想到什么：不会我初中的时候不能剧烈运动就是因为这个病吧？
「系统：是。那是最初的端倪。」
瑶迦：……
「系统：总而言之，宿主，你要稳住心态，我也会尽量帮你协调好你的身体。」
瑶迦：……行。
瑶迦刚回神，老教授已经给韩一舟诊断完，戴着老花镜在那开方子：“初步诊断，病人应该是低血糖，伴有贫血症状，待会儿得输液……哦，忘了没有葡萄糖液了，同学，帮老师跑个腿吧。”
老教授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李诃憬：“去后面的那一栋楼三楼最后一个教室搬一箱葡萄糖液过来。”
李诃憬本不想去，奈何在老师面前都是乖顺的三好学生，只好拿着钥匙，让瑶迦在这里等他回来，人就离开了医务室。
男人走后，老教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看了看门外，确定没有看到人了，才踱步走到瑶迦面前，低头看她。
“同学，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病吗？”
瑶迦面上扯出一个苦笑来：“大概猜到了，渐冻症，是不是，老师？”
老教授镜片后的那一双眼睛闪过一丝讶然，没想到她是真的知道，“是渐冻症的初期症状，你是怎么知道的？”
瑶迦：“从初中开始，我就不能剧烈运动，一运动百分之一百会摔跤，有时候腿会使不上劲。”
老教授点头：“那就是了。”
说着瞥了她一眼，话头一顿，“不过你也不用悲观，配合治疗可以多活几年。”
瑶迦摊了摊手，面色又恢复如常，“没事，我不伤心。”
老教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动笔在桌面的开方单上写着什么，淡淡道：“藐视生命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花样年华，不必这么厌世。”
瑶迦眉一挑，看了老教授一眼，还从来没有陌生人对她表示过这样的善意。
那些表示善意的人一般都是有所图。
可老教授图什么呢？
她思考了会儿，没想出来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令人家图求，才真正意识到这是一句善言，晃了下神，才认认真真地跟人道谢。
“不必谢我。”
老教授将一个小小的透明袋子递了过来，里面是一张方子和几瓶药：“按照上面的嘱咐吃，饮食尽量清淡，去网上找几套按摩操自己做做，别让自己的身体生锈。”
“好。”
瑶迦难得乖巧应下，将东西接过来放进包里。
动了动腿脚，感觉没什么问题了，她站起来，走到一边的付费机器边上刷着自己的校园卡，一边佯作好奇地看向韩一舟的方向，问老教授：“老师，他贫血晕倒会晕这么久吗？”
老教授：“说是贫血，也不过是并发症。”
“啊？什么意思？”
“初步怀疑可能是尿毒症。还得到大医院做检查才能断定。”说着，老教授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啊，觉得年轻就是本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好不了了？”
床铺上传来一道声音沙哑的回应，韩一舟醒了。
“也不是好不了，到大医院检查才知道情况怎么样，运气好碰上能匹配的肾，换了肾就能好起来。”
老教授走到他身边给他简单做了下检查，让他待着先别动，等会儿输液。
韩一舟的视线落在瑶迦的身上，眸光亮了亮：“谢谢瑶瑶学妹救了我。”
瑶迦却摇了摇头：“把你带来这里的不是我，另有其人。”
韩一舟一愣，眸光又暗淡下去：“是吗？”
“对啊。”瑶迦点点头，坦然道：“不然呢？我一个一米六的小个子能搬得动你一米八五？”
韩一舟：……
这确实是一个大实话。
韩一舟憋了憋，最终又问了一句：“我们永远不可能吗？”
“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阻止学长的资格，但学长若是决定继续坚持下去，说实话，对于我来说还是挺困扰的。”
韩一舟的脸色彻底灰败下去，半晌挤出一声：“好……我知道了。”
瑶迦转身，远离了病床的位置，坐回椅子上。
「系统：啊，渣男是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啊！」
脑海里传出来一声碎碎念。
瑶迦一顿：你说什么？
「系统：我说，他既然当初在门口就听到你被那两个枉为人师的为难，为什么不帮你，在你出来之后，却又口口声声说喜欢你，追求你，这不是……」
话戛然而止，小系统倏然闭嘴。
「系统：宿主，你刚才什么也没听到。」
声音又恢复了严肃机械，听起来十分冰冷。
瑶迦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坐在桌子前方写东西的老教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看来心情恢复得不错？”
瑶迦难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
“挺好。以后心情都要开朗，还有，重视自己的生命。”
最后老教授意有所指。
“嗯。”
瑶迦应了声，岔神回脑海空间继续调侃小系统：不必这么有负担，鲜活点还是挺好玩的。
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这只小系统很好玩，虽然这小东西对她的敌意很深，不妨碍瑶迦喜欢这么鲜活的小东西。
十年来，她做过不少叛逆的事情，和系统也差点闹起来过，不过最后都是对方忍气吞声地作出让步。
她能感觉到这东西不仅仅是人工智能这么简单，他有性格，有脾气，像是活生生的人一样。
就是额外偏袒小反派罢了。
「系统：严肃点，我平时都不这样的。」
瑶迦：嗯对，刚才是我幻听了。
「系统：……」
插科打诨完，李诃憬刚好将葡萄糖液搬到医务室。
看到李诃憬的那一刻，韩一舟什么都明白了，李瑶迦说的没错，她是挪动不了他，而李诃憬却可以。
心头的那一点隐隐的希冀散了个干净。
他苦着一张脸跟李诃憬道谢。
“不用，好好养着。”
温润的男人将场面话说得很漂亮，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就带着瑶迦离开了。
相携而去的两兄妹背影紧紧倚靠在一起，似乎旁人再也插不进去分毫。
“刚才怎么了？”
出了医务室，李诃憬探究的视线落在瑶迦的面上，没有忘记刚才看见的苍白。
瑶迦知道小反派不会轻易被骗过去，就说了半真半假的话。
“可能是午餐吃得少，有点点低血糖……”
最近李诃憬比较忙，趁着课不多，就在外头接单会见客户，午餐基本都是瑶迦和莫欣然两人一起去食堂解决的。
找这个借口没有证据，李诃憬不会怀疑，而且她也有低血糖的历史。
“真的？”
“真的。”瑶迦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你看我有异常吗？没有。”
李诃憬的视线落在她微微发红的面上，一顿，才缓缓收回视线，“那就好，就算我不在身边，你也要好好吃饭，不然下次我就找别人盯着你。”
这个别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莫欣然本来就喜欢李诃憬，而因为瑶迦的关系，李诃憬也算是认识她这位朋友，如果李诃憬找莫欣然帮忙，莫欣然肯定不会拒绝，更别说这还是为了瑶迦好。
“好，知道了。”瑶迦摸着鼻子讪讪地应了下来。
“嗯，生日想要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