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系统：宿主，宿主，你怎么样了？】
刚恢复意识，瑶迦就又痛得险些厥过去，刻入骨髓的熟悉痛意比先前更甚，熟悉的畏寒感也伴随而来。
刚忍不住倒吸口气，就听系统紧张兮兮的问话。
【没事，就是疼得厉害。】
忍着这噬骨的痛，瑶迦瞧着黑漆漆的意识空间里小系统虚影，又问。
【我这身体又厥过去了？】
【系统：准确来说，你的意识陷入混沌三天了。】
【瑶迦：怎么回事？】
她可是记得自己可没受伤，只是运气凝滞，便痛晕了。
【系统解释道：你在别庄里吃的热补，大补加上活血，便产生了反噬，你一引真气，便岔气入肺腑，诱发你的旧疾，现在……你这一身病压不住了。】
【也就是说，我这……人在屋内坐，疾病缠身来？这就是此次的劫？】
【系统：应该是……】
【……】
【系统：而且这一次情况比较严峻。】
系统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怎么了？】
【系统：你失去意识这段时间，我无法召回你，也就是说，系统之力出问题了，亦或者，你的意识体已经被世界规则察觉，并且很有可能开始被同化。】
【被同化？】
【系统：同化之后，会泯为小世界中人，所以，这个世界我们要尽早离开了。】
瑶迦还准备问些什么，忽然听到几句由远及近的争执。
“阿憬，我知道你担心叶姑娘，但是也不能这样不重视你的身体啊！”
“我的身体我有数，不会有事。”
“你有数？你有数你就不会这么折腾你自己了！”
“声音小些，别扰着她……”
“你！”
“吱呀”一声，喋喋不休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有两人似乎是走了进来。
系统不说话，空气寂静，没了转移注意力的东西，那一股刻入骨髓的痛又席卷上来，瑶迦没忍住轻哼一声。
眼皮抖了抖，她刚将发涩的眼皮撑开，手已经被一双温暖的大掌紧握住。
“感觉怎么样？”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映入眼帘的人着实算不上好面色，面容苍白又憔悴，眼底的红血丝弥漫，瞧着像是好些天没休息了。
“怎么看着变老了几岁？”
瑶迦扯着唇角笑，伸手颤巍巍地碰了碰面前人的脸。
还未收回，又被人攥入掌心中。
眼前人红了眼，开口的嗓低沉带着怒意和委屈。
“你骗我。”
瑶迦愣了下，“骗你？我骗你什么了？”
“身份，身体。”
贺憬目光灼灼，瑶迦顶不住他那带着控诉质问的眸光，打着哈哈转移话题，视线也跟着撇开：“这事儿啊……”
话语戛然而止。
这么不经意一撇，她瞧见了男人袖口处的那一抹红。
察觉到她的视线，贺憬动作迅速地收手。
这么一拂袖带起的风裹挟着一丝血腥味灌入了瑶迦的鼻尖。
她的心狠狠一颤，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再出口，声音带了些哽，“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就是你看到的那般。”
裴清风走了过来，朝天翻了一个白眼，“这厮为了救你，放了自己将近一半的血，才勉强让你睁眼，如果不是我拦着，这还准备放另外一半呢。”
瑶迦的心狠狠一抖，手急急去抓，几近失声：“贺憬，你不要命了？”
他伸手将她探究的手重新握住，动作轻柔，看向她的眸，依旧灼灼，“你都不要命，问我的命做什么？”
声音淡，又带了一丝冷。
“我……”
瑶迦的喉头一哽，半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扯平。”
瑶迦一愣，便又听他讲：“往后只要你听我的话，好好爱惜自己的这条命，先前的那些我都可以不计较。”
“可……我的病我清楚，治不好的……”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贺憬语气不善地打断了她的话，瑶迦被他这么一句一吓，恍了会儿神。
眼前人已经蹲下身子，凑了过来，离她极近，近得她几乎都可以瞧见他眸底的执拗暗涌。
“治得好，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求你，坚持住。”
瑶迦唇角抿了抿，将喉头的哽意咽下去，应声：“……好。”
面前人的表情这才好了些。
然而，答应归答应，瑶迦的身子还是一天天衰败下去。
为了给她续命，贺憬一次次放血，人也跟着瘦了下去。
第二轮武林大会已经结束，作为排名前列的他，完全有资格角逐第三轮武林大会。
可为了她，他寸步不离，半点都没有想要启程前往第三轮武林大会的意思。
因为贺陵的案子，涉事的宗门教派也没了举办武林大会的权利，琴圣便索性将第三轮和最终角逐合并。
若是贺憬不去，那这武林盟主的名头却要拱手让人了。
距离最后一轮武林大会开始的日子越来越近，瑶迦急得焦头烂额，好说歹说都支不开人。
【系统：宿主……】
系统再一次隐晦提醒。
【我知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是小反派因她而死，那都将前功尽弃。
尽管她不舍得跟他分开。
瑶迦深吸一口气，与系统商量。
【你帮我看看这小世界的剧情背景，看看有没有线索利用。】
【系统：好，稍等。】
【系统：还真找到一个。】
不多时，系统出声。
瑶迦心底一喜。
【是什么？】
【系统：第三轮的比试场地就在贺陵的身死之地，那里除了拥有十分丰富的宝藏，还有着丰富的植物资源，在那山顶有一株灵植，名唤苍山雪，这苍山雪有极寒之气，若是拿来给你结合圣女教功法吸收相炼，就能帮你吸收你体内的寒气。】
【系统：总而言之，确实可以救你的命。在书中，女主最后也是拿了苍山雪给男主调理身体，现在男主没有受伤，这苍山雪自然不必再寻，另外……】
【系统：苍山雪离根一天之内必死无疑，死掉的苍山雪是稀奇宝贵的药材，可以养身，但你需要的是活着的苍山雪。只有活着的苍山雪，才能帮你吸收寒气。】
瑶迦闻言总结。
【也就是说，我需要到那现场去吸收苍山雪，不然我就必死无疑，对吧？】
【系统：是的，根据你目前的身体来看，你无法到达现场，而且因为病情原因，你也不能随意转移养病的场地，这里距离比试场地……也不近。你可以利用这条线索支开他。】
【……】
脑海里晃过那一双执拗的眼，心口密密麻麻的疼痛席卷而来，混得那身上的痛，让她一时之间都分不清哪一个更痛。
【就不能……】
【系统：不能。还有七个小世界，若是不能顺利度过，目标人物遭遇的怕是更危险。】
【系统：宿主，请勿意气用事。】
【……好。】
【帮我把消息传递出去吧。】
系统动作很快，第二天贺憬亲自给她喂了药之后，就说了这件事。
“我找到救你的药了。”
往日死气沉沉的眸子里迸发出难以忽视的光亮。
“哦？”
瑶迦顿了顿，问他：“是什么啊？”
“苍山雪。”
贺憬动作轻柔地给她擦去嘴边的药渣，“就长在苍云峰的山顶上。只要拿回来就可以治好你的病了。”
“苍云峰？那不就是第三轮的比试地点？”
“嗯。”
听她说到比试，贺憬雀跃的神色暗淡下来。
这些天她不是没有劝他去参加比试，可他当初参加武林大会的缘由也不过是为了找出他父亲死亡的真相，查明当年的凶手，报仇雪恨而已。
如今大仇得报，争权夺势远远比不上她重要，他只想好好地守着眼前人，对于比试，他没了多少兴趣不说，更是恨自己，恨自己急于复仇，才将她卷入这其中来，让她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许是知道她下一句说什么，贺憬想也不想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虔诚吻了一下，拒绝：“我此去只为拿药，那武林盟主我不感兴趣。”
“然后呢？拿了药之后，治好我，以后咱们都吃不饱，穿不暖啊？”
贺憬皱眉抿唇，“我能养你。”
“我知道。”
瑶迦叹了口气，“但是阿憬，人活着不能没有追求，我还是喜欢当初追逐梦想的你。”
如果是普通朋友，她或许就信了他这句话。
可她不是。
她曾经无意间窥见过他对武学的渴望，窥见他想为自己正名的急切，也窥见他被人诋毁之后的难堪低落……
微微发颤的手轻轻覆上面前人的面庞，她细细瞧着他，将他的样子以眼睛为笔，慢慢刻画进了她的心底里。
“我希望我未来夫君能够事事如君愿，鲜衣怒马，万人敬仰，再无一丝阴霾染身……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贺憬眸光炯炯地盯着她，似乎要瞧到她心底里去。
她害怕他窥见她心底里的不舍，可也不敢轻易转移视线，只能迎着他的眼，努力将期待演到极致，将那丝丝缕缕蔓延上来的苦涩重新压至心底。
“好。”
他答应了。
“既然是你希望的，我就去做。”
——
淅淅沥沥的雨从屋檐挂落，像断了线的珠子。
闷咳声混着雨，叫人听不大清晰。
等好不容易止咳，瑶迦松开捂着唇的手心，瞥见掌心的那一抹刺眼的红时，面色习以为常。
倒是蒹葭惊呼一声，声音带着哭腔，“圣女！”
“大惊小怪做什么？”
瑶迦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攥着手帕给自己擦了擦掌心的血渍。
伸手想将手帕丢回铜盆，只是没甚力气，在手帕离手之际，蒹葭慌忙接过。
放好手帕之后，蒹葭将她的手塞回被子里，又细细掖好被角。
现在不是初秋的天气，只是带了些凉意，对旁人来说，这种天气驱除了平时的闷热，令人欢喜。
可对于免疫力差的瑶迦来说，终究有些不适的。
湿冷随着一股凉风顺着被子的缝隙钻了进去，叫瑶迦忍不住抖了下身子。
直至蒹葭端来热乎乎的汤药喝下，才好了些。
“过来，咱两说说话儿。”
瑶迦叫蒹葭，当初话说那么多都不费劲，如今进气少出气多的档口，一句话就几近耗费了她所有力气。
“您说，我听着呢。”
蒹葭放好药碗，迅速回到床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现在她养病的这一座山庄里，就只剩下一些圣女教的守卫和几个仆从丫鬟。
最后一场比试各大宗门教派都有人参与，蒹葭本不该留下来，奈何这丫头执拗，死活不肯离开瑶迦，便叫她留在了这庄子里看护。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玩伴，瑶迦知道她心中的不舍，也没再多阻拦，顺从地任由她伺候着。
“我时日无多，先前教你的，你可别忘了。”
蒹葭武功高强，管理上下的手腕也不错，圣女教交给她，她也算放心。
虽说来这个世界是为了小反派，对于自己夺舍原身的事，她也不想马虎囫囵过。
瑶迦笑道，语气一派轻松之意，蒹葭一听却垮了脸，眼眶霎时红了。
“圣女乱说什么，贺公子已经拔得武林大会头筹，取得那苍山雪，此刻在返程中了，定不会叫你出事的……”
“嗯，我知道。”
“再说，那么偌大的一个宗门，我才不喜欢管着，平时偶尔帮你假扮圣女还好，你若是让我一直管下去，这种冤大头的事情我才不乐意。”
“那……教中我的书房暗阁里藏了些我的私房钱，都给你，就当是工钱，你看如何？”
“我不要，又不是缺钱。现如今也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道理，大长老还在，琴圣奶奶还在，你忍心么？”
“嗯，不忍心。”
“圣女……！”
逐渐听出瑶迦话里的隐隐敷衍之意，蒹葭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反正我不管，你要答应我，等贺公子回来。”
“我……”
刚说了一个字，喉头又冒出一股腥甜，要说的话便卡在了喉咙处。
系统这时在脑海里提醒。
【系统：宿主，时间已经到极限了。】
【他到哪了？】
系统叹了口气，语气复杂。
【系统：就在街头，快到庄子门口了。】
【……好，我知道了。】
生命力慢慢从她身体里抽离开来，瑶迦恍惚之间，觉着自己像是听到了那迅捷的马蹄声。
她勾了勾唇角，喉咙口的话换了一句，“……蒹葭，贺公子好像回到了，你去帮我看看。”
蒹葭耳尖微动，习武之人五感敏锐，她也听到了渐行渐近的马蹄声，登时心底里一喜，也没多留意瑶迦的异样，忙起身，道：“那圣女您且等着，我这就迎贺公子过来。”
“好。”
她仔细又掖了掖被角，起身出门。
却不知，转身的那一刹那，床上之人已然合上了眼。
只余下唇角的那一抹笑意以及缓缓而下的那一抹红……
门外，青年马蹄声停，翻身下马之时，他没注意，踉跄地跌了一跤。
捂在胸口的莹紫色灵植滚了出来，刹那枯黄。
他愣怔怔地看着，心口的失措和慌乱感扩大，唇角的笑意渐失。
他从地上爬起来，沾了满身的污泥也不顾，慌忙捡起那苍山雪，重新捂进怀里，紧紧护着，脚步踉跄往里走。
每走一步，失了序的心跳如鼓，越发令他手脚慌乱，险些抓不住怀里的东西。
刚跨过后院门槛，里头传来一声悲痛惊呼，
“圣女！！！”
他又一个趔趄，直接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