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的话一出，桌上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不妥，“呃，我想说的是，你们俩的关系也可以更进一步了，没别的意思。”
周栩挑了几粒米饭喂进嘴里，些许食不知味。
“再开瓶酒？”
原野已经转身去酒柜挑了瓶酒过来，眼看先前那个话题就要被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周栩主动提起：
“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虽然没有父母，但也没被亏待。
“年纪小的时候有老师关心，有好心人资助上学，成年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真诚、善良。”
说着，周栩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
“而且我对我父母没什么感情，大家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怕大家觉得我冷血，没敢说过。”
她这话来的突然，几个人埋头扒饭，没人敢应声。
不过，饭桌上的气氛渐渐好转了起来。
-
饭后，几个人围着茶几坐成一圈闲聊。
话里话外基本都是围绕周栩和原野两个人。
唐若南和林斯北算是一点都没有参与到两人的第一次相识当中，好奇心也是最重的。
唐若南：“你俩怎么认识的啊？”
林斯北：“原野你这老狗什么时候是不是对人一见钟情了？”
两人同款八卦脸。
顾涵抢先回答：“我，多亏了我，对了，还有我哥，哥你说对吧。“
顾钦暼她一眼，点点头。
顾涵压根忘记了，是她对原野起了色心，才拉着周栩去看原野，促成了这一桩好事。
“野哥来找我哥玩，我拉着栩栩一块去和他们吃饭了。”
原野也记起来了，确实多亏她，记起人的好来，将茶几上的水果盘推到她面前。
顾涵受宠若惊地啃了块橙子，酸得龇牙咧嘴。
几个人笑得不行。
周栩和原野相视一笑，默契地都没有提及京大操场上的相遇。
“行吧，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林斯北将问题再度抛给了原野。
原野托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瞬，客厅的吊灯暖洋洋地洒在人头顶，莫名折射了几分暖意。
“不是一见钟情，应该是日久生情吧。”
这两个字说起来有点牙酸，他伸长了手也拿了块被自己递远的橙子，喂进嘴里，酸的。
嗯，可以把这家水果店拉进黑名单了。
“啧啧。”果不其然，林斯北发出怪声。
真想把橙子皮扔他嘴里，堵上那张破嘴。
又涉及到周栩脑海中的空白领域了。
她用膝盖撞了撞他的。
“总得有个原因吧。”
一圈人同款期待表情，指望着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是啊原野，你当年说要追小栩，给我吓了一跳。她和顾涵一样的年纪，顾涵那时候还成天搁家里偷吃零食。”顾钦说完，无疑得到了顾涵的一记眼神警告。
原野清了清嗓子，几个人的兴致被吊了起来，“不记得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了，就记得这女孩挺特别的。”
“切——”倒胃口了。
周栩也拉长声音“哦”了一下。
“你也挺特别的。”
原野：“嗯？”
周栩：“特别敷衍！”
“说的好！”
“就是，连你女朋友都这么敷衍，你不行啊。”
……
氛围无限好。
-
这个答案，到底还是在夜深人静时被人软磨硬泡到了。
“很坚韧，像雪里的草。”
莫名文艺。
文艺到不像原野能说出来的话。
周栩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哦，这是她给某本书里主人公的评价。
敷衍。
这天晚上，梦变得绵长，短短的一个镜头在梦里仿佛被人刻意按下了0.5倍速。
还是那片操场。
但这次，周栩停留在了门口的检录处。
京大的检录是扫脸的。
铁门上小小的一方显示屏里，迟迟没有闪过周栩的学生信息。
四列纵队排得很长，很挤。
周栩往后退了一小步，她动作的那一刻，身后的人怕是以为她结束了，反而走近了些，那人的脸逐渐在屏幕里变得清晰。
轮廓干净，眉眼带笑，额前的碎发被大风吹得凌乱。
“这个天体测，是要考验学生的意志力吗？”他和一旁的人搭着话。
那一瞬间，周栩从显示屏里看清了他的脸，没敢回头。
因为她也看清了自己的狼狈。
潦草地裹在宽大的厚外套里，头发被吹得铺天盖地，唇上干裂出血。
她抿了抿唇，尝到了一股铁锈味，苦苦的。
周栩醒来的时候，尚未从那种情绪当中抽离出来。
她翻了个身。
“怎么醒了？”男人的声音黏且哑。
周栩回答：“梦到我们了。”
说起梦，原野条件反射地清醒过来，他实在是被周栩的梦给吓怕了。
“什么梦？！”
他紧张的情绪过于明显，倒是逗笑了周栩。
“梦到我们第一次见面了。”
原野这才放松下来，连带着声线也懒散，“又梦到你摔倒了，我英雄救美了？”
周栩将自己的梦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原野。
原野抵着她的额头笑得胸腔都在震动，“原来你这么早就注意到我了，木习习，你是个闷骚吧。不怪你，毕竟我这张脸，不是白长的。”
周栩随他笑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回忆着梦里的心境。
很渺远，像原上的一阵风。
不属于她这颗埋在雪里的小草。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周栩得出一个结论，不太确定。
“你和你妈妈长得不是很像，是遗传你爸爸比较多吗？”
原野：“五官底子像，但我帅的比较明显。”
周栩想看看照片，原野嘴上说着没有，但还是从手机相册里找了出来。
照片有些久远了，还是在原野小时候。
林枝一身中式盘扣旗袍，和如今的优雅矜贵相比，多了几分青涩。细看，原野和她还是很像的。
但显然，父亲的基因更加强大。
照片上的男人侧目望向自己的妻子，满眼柔情。
虽只是一个侧脸，未窥得全貌，已足见父子俩五官的相似程度了。
原父的脸总给周栩一种亲切的熟悉感。
周栩将其归结于：或许是原野和他长得太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