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习习——”
“从我腿上下去！”
男人仰面躺在沙发上，一副十足十的懒散模样，他看上去很年轻，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都在彰显着年轻气盛，给人的感觉莫名有些熟悉。
她跨坐在人的腿上，两个人距离很近，周栩却始终无法看清那个人的脸。
她以第三者的在场视角旁观着两个人互动。
之所以能确定那个人是她前男友，完全是基于此刻自己稚嫩的模样，正是在京州读本科的时候。
之前碎片式的零星回忆，此刻竟然拼凑起来，形成了完整的会动的画面。
周栩有些一言难尽，怎么就梦到前任了呢。
她同时又有些好奇那人的模样，凑近了想去看。
近在眼前的脸，却始终跟隔了层纱似的，男人的面孔始终模模糊糊的，怎么也看不真切。
“不要。”她听见自己用着不冷不淡的声音说着。
看来她对前男友的感情也不怎么样嘛，她对原野就很会撒娇。
可眼见着自己搂上男人的脖子，埋头在他颈窝上嗅，周栩的眼角都快要抽抽。
男人托了托她的背，脖子微微后仰，纵容着她的动作。
果然，她这副德行就没变过，就喜欢香香的男人。
周栩忽然记起，自己在京州时的性子与此刻大不相同。那时她孤僻冷淡，对什么都装作不在意。
就如梦中的这副情景，她估计也是在乎他的吧，不然不会搂他搂得那么紧。
虽说是做梦，但眼睁睁目睹着自己和别的男人以如此亲密的姿势搂抱在一起，周栩心里还是冒出一丝丝异样，仿佛自己背叛了原野似的。
她想着，就看一眼，看看那个人究竟是谁，是何模样。
正要凑近时，画面变了又变。
天旋地转间，周栩只见眼前的两人均背对着自己。
仍是那间房——
“我累了，分手吧。”
怎么听着那么像渣女，不会吧。
“试过觉得没意思，是吗？”
男人的话更加重了她心中的怀疑。
“不然呢？”梦中的周栩面无表情地说着。
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难道她以前真是个玩弄别人感情的混蛋？
周栩想起初见原野时对方对自己的诸多防备和抵触，脑海里又响起他撞见江程时的那句“觉得我好玩就随便玩玩”，心里梗了一下。
她在感情上不会真的有前科吧。
正当思索时，男人已经摔门而出，动静不小。
周栩竟是想要挽回他，她按捺下自己内心的起伏，观察着另一个自己，眼见着先前还冷脸平静的人转眼就变成了一个泪人。
她没有哭出声，死咬着下唇，下一秒竟是无法再忍受般地追出了门。
刹那间，梦中的视角全跟着梦中的周栩变换，整间房里的悲伤氛围，门把手上的温度，打开门时空气的细微涌动，全都如同亲身体验般。
包括——
门打开后，地面轰然塌陷！她一脚踩空，如坠深渊。
脚一蹬，周栩一下子惊醒，梦中的坠落感过于真实，以至于她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复。
暖黄色的路灯光亮悄悄地从未遮掩严实的窗帘缝隙里溜了进来，周栩伸出手，光与影在手上交错着，她晃了晃手掌，光与影随之一同变换，她好似才拿回了自己身体的主导权。
而不是像梦中一般，被迫经历着一切。
她翻了个身，夜还很长，可她再无睡意。
冬日的凌晨两点钟，巨大的孤独感和彷徨几乎要将她这个早醒的人吞没。
心头泛起委屈。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么真实的梦了，同样许久没有梦到过她的过去。
昨晚的那几条垃圾短信，终究还是扰乱了她的心神。
她打开和原野的聊天框，往前翻看着聊天记录。
两个人确立关系这两天几乎时刻黏在了一起，聊天记录稍微往上一翻，便是周栩煞费苦心去撩拨原野的时候了。
周栩；【我睡不着，好想你，你真的不能当我男朋友吗？】
原野；【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周栩：……
原野：【干嘛亲我？】
周栩：【让你亲回来】
原野：……
是她好不容易磨得原野同意她追求他的那一天。
……
越翻越失眠，越翻越想他。
分开还不到六个小时呢。
周栩敲下一行字：【想你了】，而后就要删除，没曾想错按成了回车。
消息成功发送。
不知道会不会吵醒他。
下一秒，手机屏幕一下子跳到了视频聊天页面，周栩手慌脚乱地点了接听。
男人的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明显的锁骨。
他的头发睡得翘了起来，满眼惺忪，显然是被她吵醒了。
“怎么了，睡不着吗？”
出口的声音很沙哑，和他半梦半醒时哄她乖乖睡的声音一个样。
她不在身边，原野辗转反侧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睡着，“叮”的一声响，特殊的消息提示音一下子将他从睡梦中拉了起来。
周栩揉了揉眼睛，小声地嗯了一下，手里悄悄地将镜头偏了一下。
原野一下子听出了她的不对劲。
“做噩梦了？木习习，让我看看你。”
他的态度偶尔强硬，有些不容置喙，此刻便是。
周栩乖乖地将镜头重新对准了自己的脸，却欲盖弥彰地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原野的语气一下子温柔下来，”真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那些都是假的，别怕。“
原野以为她是梦到鬼或者被吓着了，她胆子小，从不敢看恐怖片。
原野哄着她看恐怖片的那天，也哄了人一晚上才让她安心睡觉。
他的语气实在温柔。
周栩不是第一次做噩梦了，却是第一次有人在凌晨拨通她的电话只为了安慰她。
她独立惯了。难眠的夜晚里，翻遍通讯录，也没找到一个可以放心发消息的人，她总害怕打扰别人，连对唐若南也是如此。
她放下手，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
“嗯，没怕。”
没怕就好，原野又怕她是在逞强，刚要说点什么，周栩软绵绵的撒娇又传了过来。
“我就是梦到前男友了……”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有点难过。”
原野的脑子还不清醒，没有反应过来，满脑子只有“前男友”、“难过”几个字。
有前男友就算了，还梦到他，还难过。
他咬牙切齿，语气说不出的阴阳怪气，”那怎么办，我送你去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