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怎么就骗你上床了?”
原野被周栩的话弄得有些懵。
周栩决定给他一次辩解的机会,“顾涵说了,我也梦到了,你说那就不住酒店了,留下来睡你房间。”
催眠时的感受和睡觉做了场梦没什么差别。
梦中,漆黑一片的卧室里,只有手机屏幕的灯光明明灭灭。
周栩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
男人进屋翻翻找找,只记得他终于找到东西,原来是身份证。
“去酒店?”
“那就留下来吧。”
顾涵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周栩还没什么反应,可当她自己真的处在当下的情境中,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夜色里手心满是黏腻的汗。
她才算明白了顾涵口中的“野”。
周栩的梦总是不甚连贯,醒来后能记住的部分更是零零碎碎,她尽量理清了言语逻辑。
相较于周栩的混乱,原野则拥有完整的回忆,轻轻松松就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时候。
15年冬天,腊月底。
“木习习,你想看恐怖片吗?”原野眼里满是跃跃欲试。
周栩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宣传海报,阴森森的老房子在暴雨中摇摇欲坠,一串血脚印顺着门前的石子路一直延伸到屋内。
“好。”她点头答应后,原野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人转身去取票时,周栩就在一旁等他。
大学附近的电影院来的基本都是些学生,大学生情侣们手牵着手一起排队。
周栩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两眼,而后眼神下意识去找柜台前取票的男人。
卫衣卫裤配球鞋,青春靓丽得和周边的男大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有少年气一点。
但他们没有一起排队,他在潜意识里似乎永远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对象,一个小他6岁的妹妹。
他们,并不般配。
周栩握了握手心,心里有点酸。
原野取好票后,身边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好在他个子高,手长脚长的,一眼注意到了被淹没在排队人群中的周栩。
他一手拿着爆米花,走过来直接牵过周栩的手,十指相扣。
周栩的眼神微顿,任由他牵着自己。
原野牵得自然,只有他自己知道,拿着爆米花的那只手,指尖微微颤抖,出了一手心的汗。
检票过后,两人入场坐下。
原野状似无意地问:“咱们第一次看的是什么电影啊。”
周栩吃了颗爆米花,“一个喜剧片,忘了。”
“那个票根你还留着吗?”原野又问。
周栩摇摇头,一连吃了好几颗爆米花,甜到发腻。
她食不知味。
“行吧,”原野心里失落了一下,很快又调整过来,对她晃了晃手里的两张票根,“那两个都归我了。”
有些人喜欢收藏电影票根,就像集邮一样。
周栩想,他大概也是如此。
影院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放映开始了。
原野时不时打量一眼正襟危坐的周栩,又偷瞄一眼旁边搂抱在一起的小情侣,烦躁地扯了扯袖子,又带上了卫衣帽子。
他女朋友怎么和别人不一样呢。
周栩注意到原野的动静,神色犹疑,“害怕的话,我们先走?”
“没有!”
行,那就继续看。
由于灯光昏暗,视线受到阻碍,加上周栩的声音小,原野没有注意到她略微苍白的脸色,以及微微颤抖的声线。
“啊!”
画面中,二楼的女生正准备卸妆,水龙头里放出的却是血水!
不知从何伸出一只苍白瘦削的手,狠狠地将女人摁进蓄起来的血水中。
镜头一转,身着红嫁衣的女子阴森森地对着镜子一笑。
几个胆小的女生吓得叫出了声。
周栩的指甲狠狠地嵌进自己的皮肉里。
下一秒,温热的掌心盖住了女孩的眼睛,耳畔只响起连绵起伏的尖叫声。
略带别扭的声音抵着她的耳廓响起。
“小孩子看这些不好。”
周栩抓住他的掌心,侧目和他对视着。
影院里的灯光明明灭灭,周栩的眼中是难以察觉的悲伤。
她故作轻松,“我已经成年了。”
成年了的放纵,就是不顾门禁,大晚上和男朋友出来看电影。
走出影院的时候,周栩的手还被原野牢牢地牵着。
“这个点,宿舍应该回不去了吧。”
周栩在寒风中点了点头,尚未完全从影院的恐怖气氛中抽离出来。
“你带身份证了吗?”
周栩瞳孔微微放大,盯着他,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们总得先找个地方住下吧,和我回家拿身份证?”
周栩一时想不到更好的选择了。
原野说的家,是他上大学时住的一处公寓。
平时在京州停留,都会在那里落脚。
原野丝毫不知,公寓里今晚正在停电。
原野打着手电筒拎着人进了门,周栩在门口停留了片刻,门里门外均是黑漆漆一片。
她还是跟着原野进了公寓,进了他的卧室。
原野举着手电筒在床头柜里翻找,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证。
他转过身,轮廓在微弱的光源下变得模糊,“去住酒店吗?”
“或者留下?”
周栩迟疑了片刻,选择了后者。
她现在没办法一个人待着,闭上眼,那些零碎的画面就会不停地往脑海里涌。
周栩不知道,原野根本没打算让她一个人待着,要么她留下来,要么他陪她去住酒店。
好在只是停电,供水和供暖都是正常的。
公寓里只有主卧的床单被套是齐全的,所以……
周栩抓紧了被子,手心里全是汗。
胡思乱想间,说不上来,她究竟在怕些什么。
一小盏香薰蜡烛,点在床头柜上,烛火摇摇晃晃。
原野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女孩的脸上一半是光,一半是影。
“怎么还不睡。”
周栩闻言闭上眼睛,原野替她掖了掖被角。
她的睫毛不停地颤抖,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原野知道她在怕什么,替她找台阶下,“怕鬼?”
鬼也是怕的。
一说被子里的人微微颤抖了两下。
“好了木习习,我守着你,不怕。”
周栩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见他坐在床头真的要守着自己的样子,“你,不睡吗?”
原野挪逾地笑了笑,“我要是睡了,你还能睡得着吗?”
喜欢是占有,可爱是克制。
到了原野这里,完全反了过来。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小心翼翼,克制再克制。
直至深爱,占有欲才完完全全地暴露出来。
“木习习,我坐在床头守了你一晚上,到你那,就变成了骗你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