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师兄！好大的雪啊！”桑羽下了周氏的飞舟，以灵力轻盈踏于厚厚的积雪上。

她穿着一身明丽的红裙，在苍茫的雪地中转了一个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

周庭轩的手快痊愈了，被谢清峥影响的心情总算好了几分，他笑道：“小羽你生在东州，没见过也正常，即使是北方的朔州人，也很难见到如此景象。”

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一片洁白，这座巨大的寒夜城，也被白雪覆盖着。

“走吧小羽，我先带你去见我哥，现在我哥是代族长，我们的事都是他说了算。”

桑羽脸颊微红，低声道：“什么我们的事啊……师兄别胡说。”

周庭轩道：“好好好，是师兄说错话了。”

桑羽跟着周庭轩乘上灵兽驾辇，周围的管事侍女们低头垂目，莫不恭敬。

这巨大的驾辇前方平台，还有乐师吹箫奏乐。

周庭轩倚靠在栏杆边，道：“可惜城中不能飞行，不然可以直接乘飞舟进入内城的。”

驾辇往内城行进着，桑羽在驾辇之中好奇地左顾右盼，道：“没关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寒夜城的风土人情呢。”

城中修士见这周氏主脉的标志，纷纷恭敬避让，这就是周氏这等万年大族的底蕴吗？

“诶？师兄，你们家侍女姐姐全都是炼气期的修为吗？都没有用凡奴吗？”周氏的仆人似乎全都是修士，她连一个凡人都没看到。

周庭轩解释道：“寒夜城万年冰封，凡人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也只能用修士了。不过师妹你放心吧，即使是修士，也是我周家的万年家仆。”

桑羽轻轻嘶了一声，道：“好厉害。”若是能做人上人，谁又会愿意做为人鞍前马后的奴仆呢。

“对了小羽。”周庭轩略微正色地叮嘱道，“我们寒夜城上方有一颗定风珠，你是风灵根，记得不要在城中使用灵力，以免被误伤。”

“这样吗……”桑羽脸上难得有几分失落，周氏主城竟然有风灵根不能使用灵力的规矩？那她在这里和凡人有什么区别？

周庭轩劝慰道：“别担心，总之我们几年也回不了族地几次，小羽就忍耐一下吧。”

进入寒夜城内城，桑羽发现，那一直静静落下的大雪已经停了，天空骤然明亮，甚至还有阳光。

内城位于城中一个浮空的岛屿之上，入目一片苍翠绿意，鸟语花香。除了议事所用的宫殿等建筑之外，各处居所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分外雅致。

桑羽低声问道：“咦？师兄，你们不是喜欢住在冰雪之地吗？为什么内城是这样的呀？”

周庭轩道：“小羽，你是外界传言听多了，哪个正常人会喜欢住在白茫茫的荒凉雪地里啊？内城这样的地方，才是我们周氏主脉所居，只是一般人没资格进来罢了。”

桑羽跟着周庭轩下了驾辇，被侍女引着穿过重重雅致的园林，到了一处水岸边，即使此时是冬末春初，池中的荷花也已经开了，锦鲤在池中悠然地游动着。

“哥！”周庭轩带着桑羽踏上廊桥，“我带师门小师妹回来看你了。”

湖心亭上，一位和周庭轩长相相似的白衣男子正执黑子对弈，和总是情绪外露的周庭轩截然不同，他面目温柔、气质内敛，但身边所有人却都敛声屏气。

桑羽悄悄抬眸看，根据服饰判断，发现他身边恭敬站着的人竟然还有元婴长老。

桑羽开口道：“周师兄好。”听周庭轩说，周氏大公子也曾拜入渡厄宗修习，让她称一句师兄。

周庭芝轻轻颔首，含笑道：“桑师妹，你好。”

周庭轩介绍道：“哥，小羽和娘一样，都是风灵根，天赋……”

周庭芝唇角那一缕笑意消失了，道：“桑姑娘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先送桑姑娘下去休息吧。”

他身后侍女顿时应声：“是，族长。”

桑羽有几分失落，周庭轩他哥哥……是不喜欢自己么？

周庭轩有几分错愕，他面露怒意，却根本不敢反驳：“哥，你……”

他的兄长才是族中真正被寄予厚望的人，连名字都取自“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

他在周家，永远活在他哥哥的光芒之下；在渡厄宗，永远活在谢清峥的光芒之下。

可是长兄如父，他从小是被哥哥护着长大的，此时又怎么敢轻易反驳呢？

周庭芝却根本没有理会周庭轩在想什么，只是道：“给二公子看伤。”

两位医修顿时上前来，检查周庭轩的手臂。

周庭芝叹道：“庭轩，你若是真的喜欢自由自在的风，就不应该让她到这种地方来……”

周庭轩真切道：“可是小羽她就像当年的娘一样…哥，你问我喜欢什么样女子，我就是喜欢小羽这样天真热切的女子！”

过去，娘也曾带他偷偷跑出周氏族地，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只可惜她如今已经葬进了冰冷的坟墓。

如今的小羽驾驭着风飞上天空、畅快大笑的时候，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周庭芝讽刺一笑，道：“是啊，当年娘为父亲挡剑而死，多么感人至深的一段佳话。”

“对男人来说当然是好事，连她的儿子，都说要找和她一样的女人。”

周庭轩小心地看着周庭芝的脸色，道：“哥，可是父亲这么多年也未曾再娶……”

周庭芝轻笑道：“当然，只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他的女人都被我埋在了内城地底当花肥。”

“我们都是男人，还不了解男人吗？为女人伤心两天也就过了。你爹是不想再娶吗？当然不是，只是因为他现在也得跪在哥哥面前，称一声族长罢了。”

周庭轩面露惊骇之色，这些年，连他所向往的父母之间的真挚爱情，都只是粉饰太平的谎言吗？！

他不知心里是如何滋味，是该怨恨父亲对母亲的不忠，还是该恐惧兄长的手段。

“对了庭轩。”周庭芝仿佛刚才说出这等恐怖之语的不是他，语气仍旧温和道，“不要再和谢清峥作对了，你既然和他同脉，不正应该和他交好？”

跟着周庭轩回来的元婴长老道：“可是族长，即使不追究谢清峥断了二公子一臂之事，他也是对渡厄宗心怀怨怼……”

周庭芝不甚在意地笑笑，道：“这样的人，我很了解，最终总是会变得和我们一样的……”

周庭轩握拳，总是这样，他比不上哥哥比不上谢清峥，他的一腔嫉妒无处发泄，大家还说他心胸狭隘。

周庭轩坚定道：“哥！我一定要和小羽在一起，我和父亲不一样，我和小羽是真心相爱的……”

周庭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庭轩，桑姑娘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娶了她再纳十个八个妾也没关系。”

“只是，寒夜城里是不能纵风的，她在这里只能和当年的娘一样，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周庭轩拂开医修，站起来道：“哥！你不欢迎我和小羽就算了！我带小羽到我的凝霜城去！”

周庭芝也没生气，他把玩着棋盘上的棋子，道：“去吧，她若是死了，哥哥还可以给你添两个妾。”

周庭轩愤然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见周庭轩离开了，周庭芝将棋子抛回棋盒，漫不经心道：“今天有谁听了不该听的，都处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