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之上，冷风猎猎。

徐澄宁的神识望向山下，渡厄宗恢宏的山门就在这座山之前。

外界修士来到这里，若是能翻过问剑山，便可成为渡厄宗的弟子。

当年，她正是心怀热血，跋涉千山万水、跨越山海，来到此地求道。

但其实，从宗门内登临问剑山试剑台，也能看到离开宗门的道路。

此刻，她就站在山顶，这个界限之上。

有长老开口问道：“徐澄宁，玉倾山一脉就只有你一人吗？”

“是，其他人都出局了。”徐澄宁衣摆在风中翻飞，白裙溅血，如同红梅，告诉了所有人，她刚刚经历了何种厮杀。

但她身上没有伤口，又说明了她力压所有人来到这里的实力。

她身后，甚至没有一个人能跟上来。

长老再问：“那其他各脉呢？”若是台上只有徐澄宁一个人，那他们还看个什么？

徐澄宁淡淡道：“应该也都出局了。”

山上担任裁判的弟子们顿时震撼难言。

已经有那么多前车之鉴，长老们心中感到几分不妙：“你不会……又把所有人都杀了吧？”

徐澄宁道：“不至于。”

周围的各峰峰主松了口气，参加大比的弟子们，可都是本脉未来的希望。

想想也是，徐澄宁登上试剑台已是不易，怎么能杀得一山的人？

徐澄宁神识环顾试剑台，这被渡厄仙师一剑削出来的平台，极为宽阔，但已经不是一望无际了，两侧搭建了高台。

右侧的高台，六位长老和各峰峰主高居于座，正中间是宗主容泽的位置，此时还空着，毕竟桑羽仍在剑阁之中未出，他无心至此。

而左侧的高台，奉着此次宗门放出来的十二把灵剑，秋水剑亦在其中。

试剑台的正中间，放置了一块巨大的试剑石，只要在大比中登上台的弟子，都可以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剑意。

“那你……”长老们皱眉，“试剑台大比是为宗门择少年英才，你也是宗门里的老人了，何苦还跑来参加大比，扰乱秩序？”

每届大比魁首，都会是宗门十年之中惊才绝艳的少年英才，这一次他们最看好的人是桑羽，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莫名其妙的徐澄宁？

徐澄宁直接让所有人全部出局，那他们还择什么英才？难道要直接宣布徐澄宁是此次大比魁首？

长老道：“离大比结束尚有一段时间，你就在此地静待吧。”

徐澄宁道：“我无意夺魁，我只为问剑而来。”

每个十年，宗门的少年弟子们，都为了魁首争夺得不可开交，但谁还记得，来到这里的初心是问剑呢？

徐澄宁提着竹杖，一步步往中间的试剑石走去。

曾经她参加大比来到此地，对手强劲，局面混乱，时间紧迫，大家都在争夺最后的魁首。

但她还是在试剑石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剑意。

少年登台，初试锋芒。

渡厄仙师在这座问剑山上留下了自己的初心，后来的弟子们亦在试剑石上留下了自己的初心。

眼盲的她，触摸着石上无数交错的剑意，这些剑意深深浅浅，较深的那几条往往属于那些夺魁的天才们，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剑痕。

但她还是从这些浅浅的剑痕里，找到了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留下的那一道。

指腹轻轻抚过，这道剑意普普通通，青涩、锋利，却带着一往无前、宁折不弯的执着。

但得到秋水后，她竟再也挥不出这样的剑了。

那么，此时此地，竹杖如何？！

灵力让徐澄宁浮空而起，衣摆翻飞之间，她在空中举起竹杖。

灵力灌注于竹杖中，竹杖通身盈翠，以竹为剑，剑意凌厉，瞬间往试剑石挥去。

第一剑。

剑意与金石相击，发出一声嗡鸣，但却也只是在试剑石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和她最初留下的深度，别无二致。

有裁判弟子不禁笑出了声，道：“试剑石乃天域奇石，一根竹杖能留下多深的痕迹？”

徐澄宁收杖，金木水火土五灵根，最适合灌注于竹杖之上的是木灵力，但对于“木”，她显然无所悟。

此时，周围劲风四起，一道飞剑于风中飞掠而来。

破风声过，银剑直入试剑石中！

一身红衣的桑羽带着呼啸的风声而来，她翩然落下，拔下了试剑石上的剑。

姗姗来迟的容泽在主位悠然落座。

台上，有长老认出了这把剑，略带欣赏道：“是惊鸿！”

周围的裁判和执事们闻言，眸中不禁染上艳羡，低语：“桑师妹竟取得了剑阁第六层惊鸿？！也难怪去了这么久。”

“看来这次大比，桑师妹必定夺魁了，徐师姐一根竹杖要怎么赢？”

“徐师姐努力两三天让这么多人出局，却是给桑师妹作了嫁衣……”

桑羽道：“三师姐，我们说好顶峰相见，堂堂正正比一场，你竟已经在此地等我了，是我取剑来迟了。”

“但我亦不想胜之不武，三师姐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恢复灵力？”

徐澄宁却问：“只是惊鸿吗？”

桑羽下意识道：“什么？”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确实是名剑，也符合桑羽的风属性。但“惊鸿”之意，却是惊飞的鸿鸟。

众人有些无语，窃窃私语道：“什么叫只是惊鸿？徐师姐不知道惊鸿是什么概念吗？那可是剑阁第六层的剑！”

“拿着一根竹杖还看不上惊鸿了吗？”

徐澄宁再问：“不是扶摇吗？”

这是第一世，一切尚未改变时，桑羽在剑阁第八层取得的剑，这是何等的天才！

但她不知道为何，自她逆转时间之后的每一世，桑羽取得的剑，就只是“惊鸿”了。

桑羽一怔，道：“什么？”徐澄宁怎么会知道自己差点在剑阁之中得到扶摇？

也正是为了取得第八层的扶摇，她才在其中耽搁了这么多时间，最后却因为始终得不到剑灵认主，失之交臂，这是何等的遗憾！

毕竟扶摇，才是真正的风。

可是……她也不觉得自己的实力，真的有资格得到“扶摇”，拿下“惊鸿”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徐澄宁竟认为她会得到“扶摇”吗？

不，再这样想下去她的心就乱了。

桑羽一展剑意，试剑台上瞬间劲风凌冽，她道：“师姐，别废话了，无论是扶摇还是惊鸿，对你来说都是绝对的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