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师姐,接剑!”
西门慈举着剑,仿佛举着万钧雷霆,用力向徐澄宁抛来。
各峰峰主纷纷向空中伸出手去,试图争夺这把刚刚出世的神兵。
但天劫的雷光闪烁,令人触碰不得,这剑更是桀骜不驯,剑芒令众人接连发出闷哼,皆是铩羽而归。
“咳咳!”终于把剑丢出去的西门慈咳出一口黑烟,“要不是有生机术,我早被雷劈死了。”
雷光萦绕剑身,在天幕中凝聚,从远处看,仿佛通天彻地的力量从天而降,聚于一线,直落问剑山顶。
徐澄宁强行突破了桎梏,吐出一口血来,她一跃而起,沐浴于万千雷光中,伸手握住了剑柄。
在握住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这就是她想要的剑!
周围,方默等人亦是抬起头,望向天空。
这是千山雪寂的冰寒时节,站在这高处不胜寒的问剑山巅,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无数苍白的雪山,令他们感觉到一种万古的寒冷与孤寂。
而在宗门漫长的忽视、欺压中,他们的心也早就已经冷了,早就习惯了默默承受。
但此时此刻,仰望着空中之剑,他们胸腔中仿佛有什么炙热的情绪喷薄欲出。
令心震颤、令剑共鸣。
徐澄宁也感觉到了,这深藏在冰雪之下,熊熊不息的火焰,只要突破桎梏,将会燃尽一切!
空中雷劫散去,徐澄宁执剑落于试剑台上,她心念一动,一剑聚万千之力挥出!
极致的热浪自问剑山顶骤然荡开,试剑台上众人瞬间四散倒地,剑气横扫而出,像一道乍然绽放的涟漪,波及千山万壑。
周围雪山的积雪在剑气下瞬间崩塌,崩碎成扬起的雪雾,又在热浪之下瞬间融化,露出山峰的本来面貌。
目光所及之处,竟是万物回春!
方默等人看着这千山万壑的绿意,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这即是万人之怒,当拂霜却雪!
众人在这一剑的剑势中稳住了身形,灵宝峰峰主郑离衡看着这如此大的威势,眼睛红得都快要滴血,他当即道:“徐澄宁!我劝你立即将我灵宝峰所炼之器归还!”
葳蕤山山主亦是斥道:“慈娘,你在做什么?”
西门慈解释道:“师尊,这是徐澄宁自掏腰包私下委托炼器师炼的剑,不是灵宝峰的东西,另外,我只是个跑腿的。”看看这山头上的一大堆大佬,她真的掺和不起。
郑离衡道:“从刚才的天劫看,这是我灵宝峰弟子炼出来的东西,自然应当归灵宝峰所有。”
徐澄宁并不意外会发生这样的事,曾经的林听寒以生命祭剑炼就神兵,亦是被宗门收走,甚至赐给了他的仇人。
徐澄宁道:“炼剑所用的材料、炼剑需要的火、甚至是炼剑所用的柴,没有一样是你灵宝峰的。”
徐澄宁两指抚剑,这把剑剑身斑斑点点,有铁锈的暗红,有古老的铜绿,有精铁的纯黑……
可见,这是万千废剑融合而成。
没有灵气,没有剑灵,甚至并不锋利。
所有人顺着徐澄宁的目光,审视着这把剑,以各峰峰主长老的眼光,不难看出……
这竟然是一把凡人之剑!
那为何,能在徐澄宁手中发挥出这样大的威势?
徐澄宁只觉得,比起灵宝峰修为高深的众人,林听寒才是真正的炼器天才。
她的神识缓缓扫过在不起眼处的方默等人,这些废剑,应当是来自于他们,来自于这宗门最底层,默默百年的弟子们。
方默等人想起林听寒这个凡人炼器师的四处求剑,亦明白了这是怎样一把剑。
他开口道:“郑长老,这把剑的主材之一,乃弟子所献,并非灵宝山之物。”
被他人踩断剑后,把剑送给林听寒的那位弟子道:“这里面也有我的剑!也不是你灵宝山的东西!”
众弟子纷纷道:“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
“你灵宝山凭什么说是你的?!”
郑离衡喝道:“凭铸剑师是我灵宝山的弟子!学我灵宝山之道!”
众弟子纷纷怒目而视。
徐澄宁只觉得可笑,明明是灵宝山包庇弟子仗势欺人,夺走了林听寒的一切,令他沦为凡人,此刻竟口口声声说林听寒是他的弟子?认为林听寒的一切为灵宝山所有?
万千废剑铸成的凡人之剑……这和万年前的那个故事,实在是太像了,容泽沉声道:“阿宁,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凡剑,你还给郑峰主又如何?为师说了,会亲自为你择剑阁第九层的剑。”
徐澄宁笑了:“师尊,说好的为我择剑,渡厄剑不可,这把剑亦不可,其实你只是想给我你想给的,我其实并没有选择,对吗?”
容泽微微张唇,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徐澄宁静静道:“师尊,我还有一个问题。”
“若有一株灵草,既可以治疗我的嗅觉,又可以令小师妹突破元婴,你会给谁?”
台上众峰主和长老只觉得,徐澄宁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可笑的问题?
“徐澄宁五感尽失,单单治好一个嗅觉有什么用?闻不到味道又能怎么样?简直是浪费灵草。”
“这可是突破元婴啊!多么难得的机会!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容泽沉默了。
徐澄宁没有等待容泽的回答,因为,时间已经为她验证了答案!
林听寒失去一切,宗门仍要夺走他所铸之剑,赐给天才;她奉献五感,师尊仍不愿给予灵草,只为给桑羽锦上添花。
凡没有的,还要将他所有的,通通夺去;凡有的,还要加给他,令他有余。
这就是宗门!这就是师徒!这就是第一剑宗渡厄宗!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徐澄宁执剑凌空而起,于问剑山巅,陡然喝问:“你渡厄宗,到底修的是天道还是人道?!”
她的神识掠过苍天与大地,落在这试剑台中人上:“修仙,到底是与天争,与地争,还是与人争?!”
但台上没有人回答她,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甚至对徐澄宁的喝问不屑一顾。
“道不同,不相为谋。”
徐澄宁并不在意众人的麻木,她突然大笑了起来,剑指问剑山。
“今日,我徐澄宁与你渡厄宗,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