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澄宁心中轻喃:“极运……”
世间之事,哪里只是运气这么简单,这位薛圣主能够在这样的边境之地站得住脚,必定有其不凡之处。
宴景川又道:“刘大婶年轻时乃是仙门大族中的妆娘,她的手艺,仙子尽可放心。”
徐澄宁神识扫过屋内,这里挂着不少不同类型的服饰。
宴景川解释道:“仙子三日前所赠的五枚灵石,正好当做本钱,租下了这屋子,购买了这些衣饰。”
刘大婶给徐澄宁挑了一件深红辊边的黑色劲装,颔首问道:“仙子,这件可好?”
徐澄宁道:“你安排即可。”
仅仅三天,宴景川就能把这样的商机做成一门生意。
刘大婶又问:“仙子脸上的伤口还未愈合,我先为仙子缝上吧?”
宴景川解释道:“仙子脸上的伤一时难以愈合,一看就是大能所伤,缝上倒不会很显眼,在西州,脸上有疤的人多的是,这反而是西州人的勋章。”
徐澄宁道:“好。”
刘大婶为她缝上伤口,化了一个英气的妆容,换上红玛瑙原石耳坠,再以深红缎带略微编发。
最后戴上一顶斗笠,遮住了那无焦距的眼睛,入目只剩那被整齐切断耳发边,垂下来微微晃动的红玛瑙和脸上若隐若现的伤疤。
徐澄宁整个人少了几分高高在上不接地气的清冷,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异域风情。
终于不似那毓秀山川中的剑修,倒像是西州于风沙中来去的本地人。
宴景川道:“可以了,现在即使是仙子的仇家当面,不仔细看,怕是也难以认出仙子。”
一道阵图又出现在了宴景川的脑海之中。
宴景川又惊又喜,却克制住了自己的贪婪,诚恳地实话实说道:“仙子实在是太过慷慨了!”
“阵图珍稀,即使是入门级的一道阵图,在外界拍卖会上都能卖出上千灵石。这改妆所用的都是凡人之物,成本不足半块灵石,仙人们大方,才随意给几块灵石。这阵图,实在是……”
他确实是为牟利,找到的这个商机,亦是暴利,可若是在“商”之一道上,不克制住自己的贪婪之心,以后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澄宁淡声问道:“你不是想入道?”
她关注的却不是这个,渡厄宗藏书阁阵法有关的典籍虽然稀少,但这些凡人都可用的普通阵图,还算是随处可见了。
然而到了外界,阵法相关的传承,竟然比渡厄宗还要珍稀?
她想起这五世之中,确实未曾听闻有什么成名的阵法大师。
渡厄仙师明明是阵法大师,也是离当世最近的飞升之人,可这世间,竟无人追随此道,得其传承吗?
宴景川心智坚毅果断,倒不是不能修习阵法。
宴景川激动道:“仙子传道之恩,在下实在是不知何以为报!”
虽然有心拒绝,他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激动之心,毕竟他没有灵根,阵法,确实是他这个年岁踏上道途的唯一选择了。
徐澄宁又给了他一个小型的储物袋,道:“这么多的灵石,再这样下去恐怕就有人眼红了。”
宴景川看向角落的柜子里的灵石,尴尬道:“多谢仙子指点。”
安排好此间事,宴景川带着徐澄宁入城。
于此同时,谢清峥从中州终于回到了渡厄宗。
时隔五年,他推开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院门。
只见院中杂草丛生,因为长久无人打理,一片荒败。
他恍然间想起徐澄宁在时,春日有兰、夏日有荷、秋日有菊、冬日有梅。
“若是师妹还在……”这样的冬日里,当是一身白衣,在梅影绰绰之中看他归来。
他轻轻一挥手,庭院中的枯枝败叶全部消失,花木如在春日,重新生发。
谢清峥走进徐澄宁的屋子,几日无人居住,似乎就已经沾染灰尘,变得晦暗。
谢清峥略带薄怒道:“师妹向来爱洁,这些杂役弟子竟如此怠慢!”
他一个净尘诀扫去了屋中的灰尘,一切瞬间焕然一新。
正如朔风城其名,此域常常起风,一起风便是风沙漫天。
徐澄宁往下压了压自己的斗笠。
宴景川亦是拉了拉兜帽,在呼啸的风声中,道:“朔风城风沙大,所以带上斗笠遮挡风沙,反而不起眼,也正好是遮挡容颜。”
徐澄宁微微扫过行色匆匆的入城之人,发现确实如此,戴着斗笠或者兜帽的不在少数。
但即使如此,徐澄宁也在这风沙中吃了一脸的沙尘,变得灰头土脸。
宴景川却笑道:“仙子您的气质实在太不沾染凡尘,如今这样方似我们灰头土脸的本地人。”
谢清峥将屋中散乱的一切整理好后,方才取出储物戒中的红装,轻轻置于桌上。
他指尖轻轻抚过那华丽繁复的刺绣,摩挲着镶满奇珍灵石的凤冠,轻轻叹息:“终究是师兄晚了一步……”
谢清峥站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孤身一人的自己,他取出那支还未送出的白玉簪,握在掌心。
他终究是不能为师妹绾青丝、试晨妆了……
徐澄宁斗笠下粗糙的红玛瑙耳坠轻轻晃动,此时,她这一身利落的红黑劲装,倒让她不受风力影响,一头短发,更是不显累赘。
周边行人亦是这样简单的装扮,他们在人群中毫不显眼。
宴景川道:“其实西州短发的女子的不在少数,主要还是为了方便生存,南边的矿民需要下矿,短发方便。”
“西边的女修要在边境魔渊厮杀,那魔渊的魔气,沾上一点就容易魔化,所以干脆也把头发剪了。”
“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其实都比不上活着……”
“所以仙子如今这样的短发,在这里也很正常。”
他们终于行至城门口,把守的执事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宴景川一介凡人,面对修士的盘问也不心慌,不紧不慢道:“在下从南边的矿上来,这位仙子从魔渊回来,受了些伤,刚好和在下遇上,在下便略尽绵力护送一番。”
那位执事闻言,不免高看了徐澄宁一眼,道:“先检验修为吧。”
面对这样的眼神,徐澄宁竟有几分赧然,虽然这只是谎言,她却觉得自己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