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说这孩子了!”见沈一心一直不说话,阿鲁台便主动开口道:“今日紫珠将军前来,无非就是不同意用整个凉州城来交换耿天雷一行人这个条件……”
“自然不同意!”沈一心回过神来,正色看向阿鲁台,神色淡淡道。
阿鲁台见二人的谈话终于进入正题,精神为之一震:“那……不如紫珠将军说个条件来听?若是可以的话,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你。”
“我用你们铎蠹的七百战俘,换取耿天雷和我们大祯的一百名兵士……”
“铎蠹的七百战俘?!”听到这话后,额尔敦和阿鲁台面上皆是一惊。
虽沈一心不明白他们在震惊什么,但她还是好心解释道:“你们用一百人换七百人,怎么看,你们也不吃亏。再者,你们铎蠹兵士的一家老小,定也在铎蠹等着他们归家吧?”
“等着他们归家?”额尔敦冷着一张小脸,最先开口问道:“我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坤帖木儿汗的军队战败后,你竟没有……将他们全部杀掉?!”
额尔敦问完这句话,沈一心才明白过来方才他和阿鲁台吃惊的缘由。
她将头一昂,有些倨傲,又有些轻蔑道:“大祯历来的治国之法就与铎蠹不同,铎蠹讲求武力治国,而大祯则一向是以德服人。故,我们俘虏来的敌军,并不会立时杀掉……”
“哼!你们大祯就是妇人之仁!所以,今日才会不如我们铎蠹!”额尔敦打断沈一心的话,一脸不服气道。
沈一心无心同一个小孩子争论治国之策,她只冷冷道:“这就是我换回耿天雷他们一行人的条件,你们同意否?”
阿鲁台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额尔敦,额尔敦犹豫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阿鲁台这才回应沈一心道:“我们愿意。”
沈一心亦爽快道:“那就明日午时,还在华方亭这里做交换!”
“好!”额尔敦双目炯炯地看着她,也不知他小小的脑袋里在琢磨什么。
其实,沈一心早就看明白,额尔敦和阿鲁台两人,真正能做主的,正是额尔敦无疑。
于是,在听到额尔敦肯定的回答后,沈一心便将头一点,道:“一言为定。”
说完,沈一心就直接跨上越影马,一扬手里的马鞭,绝尘而去。
额尔敦盯着沈一心挺拔的背影,眼神中全是算计道:“阿鲁台!这个女人……很好。”
阿鲁台笑道:“少主竟是看上她了?那少主为何今日不直接带人捉了她回铎蠹去?”
额尔敦用一只细弱的小手,轻轻摸了摸怀中兔荪的身子,那兔荪便顺势在他身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额尔敦盯着慵懒惬意的兔荪,满意笑道:“不!这种女人若平白捉了回去,她定不服气。我要捉她回铎蠹……必得用让她心服口服的法子才行!”
次日,正千户仇矮子和云麾使干信安两人,率领一众大祯军来华方亭做交换战俘事宜。令人吃惊的是,一向身子骨不大好的额尔敦竟又跟来了。
不过,在看了一圈儿也未看到沈一心的身影后,额尔敦便有些失望地大发脾气道:“阿鲁台!走了!你同一群祯人在那里啰嗦什么?!没劲得很!”
阿鲁台赶紧微微躬身应道:“是!”
很快,浩浩荡荡的一千多名铎蠹士兵和刚刚换回去的七百战俘,就有序地尾随二人,一直向北行去了。
仇矮子和干信安见状,忍不住暗暗吃惊道:这小孩儿是谁?怎么他竟敢对大将阿鲁台颐指气使的?且看阿鲁台吃瘪的表情,竟不敢做丝毫反抗……?
等他们去得远了,干信安才道:“昨夜,我听紫珠将军说,这孩子乃阿鲁台的儿子。不过……我可从未听说过,阿鲁台有个这么小的儿子……不对!他不是阿鲁台的孩子,他是鬼沃赤最小的儿子:额尔敦!怪不得,阿鲁台对他毕恭毕敬的……昨夜紫珠将军说起此事时,我还未反应过来这孩子的身份,今日一见他怀中的那只兔荪,我才确认是他!”
仇矮子边招呼换回来的兵马往回走,边随口道:“怎么确认是他?”
干信安道:“朝中一直有传言,说铎蠹首领鬼沃赤老年得一儿子,十分宠爱。传言又说,那孩子虽模样生得漂亮,但却体弱多病、喜热畏寒。故,他们的太医便让他常年抱一活物在怀里,供取暖之用。因善于箭法的卓力克图十分喜爱这个孩子,便特地帮他猎来了一窝兔荪。后来,那些兔荪几乎都死了,就只剩纯白的一只……那孩子年纪对得上,又抱着白色兔荪,再加上阿鲁台对他的态度……自然就能断定他是鬼沃赤的小儿子。”
仇矮子与干信安说得起劲,全然不理会方才被解救回来的耿天雷。
耿天雷面色臊红地骑马跟在他们身后默默行了半晌,终于憋不住,上前粗声粗气道:“两位哥哥!此番……是耿某莽撞,给两位哥哥和将军……添麻烦了!我在此……赔个不是!”
说完,耿天雷便诚恳地低下头,对仇矮子和干信安结结实实行了一礼。
仇矮子莫名其妙道:“添麻烦?添什么麻烦?”
干信安哈哈一笑道:“耿指挥不必自责!紫珠将军说了,那七百名铎蠹战俘,她本就不知该如何处置,幸好你被阿鲁台所擒,才让将军有了甩掉他们的机会。”
耿天雷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一脸憨相道:“这是什么意思?”
干信安解释道:“耿指挥想啊……要是将那七百名战俘一直关在东城的废弃营中,就要日日供着他们吃喝才行。此举,实在太过浪费凉州城的粮食!可是,若将他们全都杀掉,又显得我们大祯多少有些不通人性……故,这七百战俘在我们手里,就犹如一个烫手山芋一般!”
“哦!我明白了!”耿天雷一拍大腿道:“就是因为我被擒,将军才有了将这个烫手山芋丢掉的机会!”
干信安笑笑:“紫珠将军……正是此意。”
耿天雷边驱马走到最前面,边得意道:“这么看来,此番紫珠将军不仅不会因我行事莽撞而怪我,反倒要夸我处理‘烫手山芋’有大功呢!哈哈哈哈!”
仇矮子闻言,忍不住连“呸”三声。
之后,他又驭马行至耿天雷身侧,骂骂咧咧道:“耿天雷!你要点儿脸吧!将军是看在你夫人为你求情的面儿上,才给你找个台阶儿下!你这可倒好,顺着这台阶儿,竟还给自己贴起金来了!什么玩意儿?呸!我仇矮子第一个看不起你!”
“你说什么?”耿天雷面上又惊又喜道:“我夫人为了我……竟去找紫珠将军求情了?”
“昂!”仇矮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是你夫人,还能有谁?!”
“嘿嘿嘿嘿!”耿天雷笑得傻傻呼呼道:“看来,我夫人心里还是有我的。”
“神经病!”仇矮子又瞪他一眼,恶狠狠道:“少在我这种没老婆的人面前提什么‘夫人’、什么‘心里有你’之类的!有老婆了不起吗?我呸!有老婆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