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罪魁祸首就是邪军师!峰主!我……我终于替你报仇啦!哈哈哈哈!”飞火留明手中抓着那一把滴滴答答的红白之物,嘴边笑得可怖又可怜。
翁向神情复杂地看了“邪军师”申屠惊的尸首一眼,半晌,才冷冷道:“申屠师弟……你这般死了也好,免得我亲自动手了。”
翁向话音刚落,飞火留明便赤手空拳地转身向“黑心道士”时料、“旧珠禅师”礼贤、“哭行僧”忘志、“千人屠”钱双厚、“打更阎王”赵三尺……几人身上扑去!
且他边扑,还边在嘴中恨恨道:“你们背信弃义、背叛了峰主!背叛了鬼门峰!都该死!全都该死!”
此时的飞火留明似完全失去了心智的疯狗一般,见人就乱抓乱挠。
时料几人看他手中没有武器,出招间又毫无章法,不由相互交换了个眼色,再一齐动手,把飞火留明团团围在议事厅中央。
时料将手里的拂尘一甩,抖着一对倒长的眉毛,满脸不耐烦道:“飞火留明!如今,东方昭和邪军师都死了,我们鬼门峰群龙无首!你若收起你的疯相,我等……就饶你一条性命!”
“哈哈哈哈!饶我一条性命?”飞火留明扬起一头墨色长发,笑得凄凉又绝望道:“我这条性命有什么重要?我只想替峰主报仇!报仇!”
时料几人颇有默契地摇了摇头,之后,他们同时动手拔出身后鬼门峰弟子腰间的佩刀,一齐向飞火留明身上砍去!
飞火留明奋起反抗,却终是双拳难敌四脚。
只片刻功夫,他就身中数刀!
可他竟似完全不知疼痛一般,一直在嘴角噙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笑意。
等他彻底不能起身时,他更是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匍匐爬至东方昭身旁,又将平日里用来绑头发的那根艳丽红绳,颤颤巍巍地放到了东方昭的手心里。
做完这一切后,飞火留明才趴在东方昭的身上,一脸满足地咽了气。
他那墨色的长发,均匀铺洒在地上;他那细弱的腰身,无力地贴在东方昭腰间;他那单薄的双肩,没有任何负担地尽情舒展着。再加上他唇边朦朦胧胧的笑意,一时间,竟让议事厅中的众人,觉得这幅画面极为凄美。
“飞火留明虽脑子有些不正常,但他对东方昭却是极为忠心的!”
“东方昭能得此部下,也算他一大人生幸事!”
“唉!可惜……这二人都是作恶多端之人!不然,他们之间的主仆情谊,定能传为江湖上的一段佳话!”
……
在众人的唏嘘声中,沈一心走到刘峥仪身边,对着乾坤派掌门唐玉杰的方向,暗暗努了努嘴道:“仪哥哥,鬼门峰的三个恶人已死,大事已了!现下,你看……那人该如何?”
刘峥仪不用回头也知道,沈一心话中的“那人”,所指是谁。
他神情恍惚地点点头:“自是要……替我娘报仇的。”
沈一心突然踮起脚来,将嘴附在刘峥仪耳边小声道:“可是……仪哥哥。那人方才,根本没有服下卫少谷主所赠的‘赤练流沙毒’解药!依我看,他极有可能想……求死!”
“什么?!”闻言,刘峥仪忍不住回头快速看了唐玉杰一眼。
但见他闭目倚在圈椅中的靠背上,一脸悠闲自在,完全不像是中了剧毒的模样。
刘峥仪脚下不听使唤地走到唐玉杰面前,开口质问道:“卫少谷主给了你解药,你为何不吃?!”
听到刘峥仪的声音,唐玉杰并未着急睁开眼。
他先是轻轻叹了口气,再咧开嘴角,微微一笑。
说是笑吧,可那笑中又极尽苦涩、无奈之意。
纠结半晌,唐玉杰终于睁开眼睛,毫不避讳地看向刘峥仪道:“你都知道了吧?”
刘峥仪神色复杂地回望他,冷冷答道:“知道了。”
唐玉杰“呵”了一声,起身坦然问道:“既你知道了,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听到这里,议事厅中的旁人难免吃惊、质疑。
“刘峥仪不是唐玉杰的徒弟吗?怎得眼下……唐玉杰却让刘峥仪处置他?!这徒弟处置师父……岂不是犯了忤逆和大不敬之罪?!”
“嗨!谁知道呢!今日发生的怪事还少吗?一件比一件怪!再多这一件,也没什么了不起!”
……
在众人疑惑的表情中,唐玉杰缓缓解释道:“当年,我半夜率人去剿杀你们蒙氏一家,实乃皇命所逼。那时,我身为皇宫的禁军统领,若不按老皇帝的命令行事,那他定会对我家人不利。”
“禁军统领?!乾坤派掌门……之前竟是大内的禁军统领?!怎么我从未听说过?”
“怪不得!我见他时,总觉他身上有一股同我们江湖人完全不同的官家习气!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方才他说他带人杀了蒙氏一家,是哪个蒙氏?”
“还能是哪个蒙氏?当然是云南蒙氏,蒙靖戎大将军一家!当年,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你不会不知道吧?”
“哦!竟是那个蒙氏!我本以为,那次的惨案定是江湖人所为,不曾想,竟是宫里的老皇帝干的!不过,蒙将军可是我们大祯的功臣,皇帝为何要杀他?”
“还能为何?当年,老皇帝听信了小人谗言,说蒙将军家藏有长生不老的秘笈,这才派人杀他全家,想夺取那本秘笈!”
“那老皇帝最后得逞了吗?”
“此乃宫中密事,我就不知道了……”
听厅中之人已然将当年之事说了个七七八八,唐玉杰才接着道:“我知道,如今,我同你如何解释,你也必然听不进去。因为,错了就是错了,我需得为自己当年的错误,承担后果。我不用你亲自动手杀我,在来鬼门峰之前,我就已经身患重病,如今,加上‘赤练流沙毒’的毒素,我必活不过今夜。你……也就不用承担弑师的罪名。而为了自行了断,我自不会服下卫少谷主给我的解药。”
“我娘……当时,你将我娘吊死在树上时,是何种心情?”刘峥仪突然低声问道。
唐玉杰怔怔看了他一眼,似乎一时间理解不了,刘峥仪问这话的目的。
不过,他还是很快答道:“何种心情?呵呵!按皇命行事,我……没有任何心情。只不过,我觉得那样一个芳华正茂的妇人,就那么死了,着实可惜。于是,才将她高高吊在松树上,以防地上的污血,染脏了她……”
刘峥仪点点头:“我娘生前,的确怕脏。如此看来,你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唐玉杰没有说话。
刘峥仪突然将头转向“顽劣仙翁”翁向问道:“翁老前辈,晚辈一直有一事不明。翁老前辈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把唐玉杰捉到乾坤派去,再让我拜在他的门下?他……可是我的杀母仇人!”
翁向“呵呵”一笑道:“我先问你,你可知唐玉杰所得的‘重病’,是何病?”
刘峥仪淡淡道:“他是何种重病,我并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