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她轻咳一声道:“阿水!你们师徒之间的玩笑话也说够了,你同韦梧桐之间多年的误会也解开了……如今,你是不是该……?”
听闻林太后此言,燕玉水的身子又是微不可察地一滞!紧接着,她面上的表情亦变得僵硬了许多……但她还是立时就低头应道:“是!太后!是我疏忽了!我这就……施展‘大罗回盘’秘法,用司空镜……寻找那‘凤去箫’的下落!”
沈一心、刘峥仪二人听后,皆识趣地退到一旁,独留燕玉水一人在大佛堂中央,嘴里对着其手中的司空镜念念有词。
同谭莫并那“寻人找物”法不同,这“大罗回盘”秘法听起来,竟有许多的“周秦雅韵”在里面……
直等燕玉水如此念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见她突然十指微张,并以身体内力向上催动起那司空镜来!
只见那司空镜先是缓慢地在燕玉水手中升起,随后,等它升到离燕玉水头顶三尺的地方才倏地停住。
接着,随着燕玉水双手转动的方向,那司空镜竟也在原地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了起来!
之后,又用了半柱香的时间,那司空镜的正面镜面才从正北方转到正东方。
而此时,燕玉水已是面色通红、满头大汗。
沈一心不由担心问道:“师父……你不要紧吧?”
沈一心话音刚落,就听林太后突然出声斥责道:“心儿!你也太不懂事了些!你要知道,行这‘大罗回盘’秘法之时,是断不能被旁人打扰的!否则,极易走火入魔、前功尽弃!”
沈一心还待要再问些什么,但一想到燕玉水的安危,她就只能将那些话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又焦急地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却见那司空镜竟只是缓慢无比地自正东转到了东南方向而已。
沈一心心下疑惑道:怎么回事?这司空镜旋转的速度,竟比方才慢了一半儿……
而当沈一心垂下目光看到燕玉水此刻的面貌时,她更是直接惊呼一声道:“师父!师父……你的头发!你的……脸!”
闻言,刘峥仪也忍不住往燕玉水脸上望去。
但见其双颊开始迅速垂垂衰老,其乌黑的长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斑白无比!
沈一心既痛心又愤慨地看向林太后道:“这就是太后所说的可以寻得凤去箫的大罗回盘秘法?竟是需用别人的芳华来换得吗?”
“芳华?”闻言,林太后竟一改方才的雍容端庄模样,直接冷哼一声道:“阿水都是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芳华?哼!她之前那般模样,只不过是得益于她的内力修为颇高,才一直保持年轻罢了!要真说起来,阿水今年已是六十有余的高龄……是以,她现下这副尊容,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来不及等沈一心反驳,林太后就又扬起下巴,不容置疑道:“哀家方才说过了!若你一直在此扰乱阿水的心神……她立时就会因走火入魔而暴毙身亡!”
看林太后的神情不像是说谎,沈一心便不敢再出声。
她只一脸焦急、悲伤的神色看燕玉水的脸从之前的光滑如玉,渐渐变为颤颤橘皮;又看燕玉水的长发自乌黑油亮渐渐变得满头雪白!甚至燕玉水露在外面的脖子、双手……皆已变得枯瘦、干瘪……
而之于这一切,沈一心却无能为力……
她只难过地一阵阵心疼,并在心中默默念着:师父……师父……她曾是最为爱美的师父啊!
而愈往后的时间,沈一心愈发觉得难捱!
因为,燕玉水此时不仅已经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副老人模样,且很明显的,这么长时间过去,她的内力和体力皆已显得十分不支。
譬如,她的双手开始微微打颤,且其脚底下也逐渐变得不稳起来……
沈一心一直在祈求:这“大罗回盘”秘法快些结束吧!快些结束吧!
可她心中愈发有这种念头,便觉时间过得愈慢……
后来,不知又过了多久,当燕玉水以内力将司空镜催动过南方,正往西方转去之时,那司空镜竟倏地一下停驻了!
接着,几人便见自那司空镜中突然射出一道明亮白光!
且那白光竟不偏不倚地直接落在了刘峥仪身上!
只是,还未等众人再行确认,那白光便又突地灭了……
紧接着,就见沈一心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燕玉水,低声急呼道:“师父!师父!你没事吧?”
燕玉水抬眼冲她笑笑,刚要逞强说自己“没事”,却猝不及防地从其嘴中先喷出一口浓烈鲜血来!
而那口鲜血恰好吐在沈一心洁白如仙的罗纱裙上,霎时就将那轻薄的料子,给染得通红!
燕玉水边拿手去拂沈一心裙上的血迹,边虚弱笑道:“可惜了我徒儿一条好裙子……”
沈一心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道:“师父!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去管什么裙子不裙子的?!师父!你告诉徒儿!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你用这‘大罗回盘’秘法会反噬你至此?”
燕玉水认命苦笑道:“这‘大罗回盘’秘法本就如此……一旦启用,便会反噬其主人……为师……早就知道此种后果。”
沈一心泣不成声道:“既师父知道……那为何还要如此?!……师父……师父你不会就此……丢下徒儿吧?”
燕玉水释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上天决定为师是‘大罗回盘’秘法的传人,那为师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且心儿你莫要难过……因林太后她早已为我备好了灵丹妙药……只等为师功力散尽、垂死之际服下那妙药,便就能再让为师续命个十天半月,以了却,为师还未了之心愿……”
沈一心闻言,立时就擦干眼泪,对林太后怒目而视道:“却原来……林太后你是一早就知晓此事的!那你为何还要让我师父冒险?!”
不待林太后开口,燕玉水便尽力提着一口气斥责她道:“心儿无知!此事哪儿能怪得林太后?……想我们大祯已是积弱多年,如今,却要面临大古、铎蠹、吐蕃的三面夹击……若这三方势力同时联合起来进攻我们,而我们又没有司空镜中的《吕尚救国策》和《吕尚兵法》相助,那我们大祯要拿什么同那些兵强马壮的邻国抗衡?且以我们如今的国力,若是一直不想法子、放任其发展,那几年之后……大祯必会亡国!心儿你难道忍心让大祯百姓就此落入大古和铎蠹的铁骑之下?!林太后她正是因为有此周全考量,才求为师施展此秘法……至于为师自己……为师认为能为了大祯举国百姓,耗尽自己毕生修为甚至丢了性命,都是值得的!何况,为师如今还白得了这十天半月的性命……此,足以让为师体体面面地回到梧桐山上去,同你韦师父躺在一起了……”